宁轩最近事多,好些日子没来过象斋馆,今日一来,掌柜忙不迭地将人请进雅间。
“世子,有位客人等候多时了。”掌柜见宁轩孤身一人,便暗中告诉。
宁轩进了雅间,果然有个灰衣人在等候。
“见过世子。”
宁轩坐了下来,是东川宁家的人。
“坐吧,叔祖是有什么吩咐不成,专程派你来一趟。”
那人便殷勤地坐下布菜,一面说:”世子见谅,世子在王爷身边伺候,老爷也不敢派人时时关切,以免惹了王爷猜忌,这才生疏了些。”
宁轩笑了笑,没有接话。
宁家本家在东川,前些年靖王得势时被打压得厉害。宁轩的祖父因军功封爵,与本家并无关系,如今的宁家家主是他祖父的堂弟,到他这一代,已经算是远亲。也因此,宁家从前与宁轩鲜少走动,这几年因为宁轩在靖王面前得宠的缘故,才多了些往来。
那人只得自己又说起:“老爷着我前来,是想求您一件事。”那人压低声音:“世子在外操劳,老爷特地封了五万两银票,请世子笑纳。”
宁轩把玩着酒杯,了然道:“叔祖是想为堂兄谋了刑部尚书的差事吧?哎,这可不好办呐。”
“是,是,老爷也说,这点银钱,只是孝敬给世子平日里花着用罢了,成与不成的自然都不打紧,只求世子能在王爷面前美言两句。”
宁轩拧着眉头,为难地说:“左相和右相都有极力推荐的人,王爷倒是更看重刑部侍郎崔良,想提他上来。”
“这崔良,资历不够吧。”
“若是他资历够了,还轮得到这么多人觊觎这个位子吗?”宁轩反问。
那人忙陪着笑,连声称是。
宁轩喝了点酒戏瘾又来了,突然叹了口气,黯然地说:“我在王府过得什么日子,靖王什么手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最近新宠入府,我的日子就更艰难了。”说着又摇了摇头:“话我倒是能说,能不能成,可实在不好说。”
那人知道宁轩的言下之意,多半不成,不过宁轩没有拒绝已是大幸,便说:“若是成了,我家老爷必定再封十万两送进定国公府。”
宁轩不置可否。
那人突然也跟着叹了口气,劝慰道:“世子在王府的艰辛,我家老爷又岂能不知,平日里还被那没什么出身的陆霖压着一头,老爷也常常想着,要帮一帮世子呢。”
宁轩挑眉,问:“你们想设计陆霖?”
那人笑而不语。
宁轩正色道:“你们想对付陆霖,就得一击即中,靖王与他情分不同,若是寻常小事,靖王根本不会在意。到时别牵连了本世子,得不偿失。”
“那是那是,小的们定当用心筹谋,为世子分忧。”
宁轩点了点头,两人又聊起本家亲戚的近况,宁轩对宁家这一代实在没什么印象,如今朝中权贵,宁家本家的人倒是少,很多都是宁家的门生或亲戚,所以才显得宁家家大业大,实则大不如前。如今的右相倒是出身本家,但是右相大人是被用过家法后叛出本家的,自然也算不上宁家的助力。
富贵不过三代,似乎是每个世家大族永恒不灭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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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从雪病好之后,每日还是如常去衙门办事,高连的案子原本由悬宸司查办,傅从雪因为感念高连的提携之恩,也跟着查了几日。这一日傅从雪回到刑部,与刑部侍郎崔良再次对起了案情。
傅从雪自从成了王府的私奴,便见识了人间百态,刑部的同僚原本与他都不亲近,这下便有人上赶着献殷勤,有人更疏远,也有人当着面客套背后却骂他狐媚行径,傅从雪经过这一出人生变故,早已换了心性,自然不为所动,依然冷着脸只埋头做事罢了。
若说刑部还有谁令他在意,也只有这个在公事上与他十分投契的崔侍郎了。
十五日之期将近,崔良对此案忧虑不已。
傅从雪已将现场细细搜索了一番,他在民间素有“玉面青天”之名,因洞察细微,破过好几个棘手的案子,深受百姓爱戴,刑部一众主事中,也唯有傅从雪断案之才冠绝古今。
傅从雪回禀:“下官看过现场,若真是一人所为,必然是江湖高手。”
“正是如此,悬宸司也这么说。”
“只是,下官心中有个疑惑,悬宸司将主宅内的一应事物都搜罗了去,倒是不像查案。”傅从雪对案子的直觉惊人。
“你的意思是……”
“像在隐瞒什么。”傅从雪大胆说出了心中猜测。
两人正说话,传旨的太监竟然来了,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疑惑。
两人跪地接旨。
“门下,刑部主事傅从雪,早中科名,亟更台阁,调梅作砺,中外之所瞻。加膝坠渊,古今之攸戒。尝际会於先朝。擢预中书,俾叅庶政。洎予临御,首正台衡,补衮之効蔑闻,由径之踪尽露。擢迁刑部尚书,用全终始之义,以彰广大之恩。”
傅从雪满脸惊愕,被太监催促了才接旨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