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衍不寒而栗,哀求道:“小儿无知,求世子开恩。”
说罢声泪俱下。
宁轩却问道:“兰生,这里还有其他人冒犯了傅公子吗?”
兰生刚刚被拦在门外,不知实情,但已经死了一个,想必傅家人日后必然不敢再开罪傅从雪,他摇了摇头:“回公子,想是没有了。”
宁轩懒懒地起身,整了整衣襟,对着傅衍说:“傅大人,那本世子就不叨扰了。”
“等等。”
角落里传来一声轻呼,却是傅从雪。
他走上前几步,撑着身子拱手说道:“下官可否请世子稍候,为下官做个见证。”
“见证什么?”
傅从雪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父亲与祖母,终究下了决心:“傅从雪受傅家养育之恩,更受傅秦氏救命之恩,这些年,傅某在家尽孝,未有一刻怠慢,昨日为了傅从松,也算是搭上了自己下半辈子,这生养救命之恩,想来是尽了。”
宁轩眼中现出一丝玩味,似乎在期待傅从雪的未尽之言。
“傅某既然不容于傅家,那自今日起,傅某便与傅家再无瓜葛,从此……恩断义绝。”傅从雪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傅衍猛然抬头,手指傅从雪,难以自控得骂道:“你这逆子!你……”显然是被气到不行了。
宁轩作壁上观,想看傅从雪如何应对。
傅从雪目光淡漠,低头苦笑,说:“父亲不必恼怒,儿子日后在王府伺候,若是哪一日得罪贵人,连累傅家满门,还不如今日便断了你我父子亲情,您说是不是呢?”
傅衍被气得大喘气,听了这话才缓过来,细想来,这逆子说得还真不错。
与靖王府沾上关系,未必是好事。
宁轩看着傅从雪这一抹苦笑,突然便明白了靖王为何会看中他,受家族欺凌软弱畏惧的人他见得多了,本以为傅从雪也是如此,没想到他竟有这份魄力,也有这份聪明。
“既然如此,那本世子便作个见证。傅衍,你还有什么话说。”
傅衍颓然地跪坐在地上,摇了摇头。
傅从雪又开口说:“原本该叩拜列祖列宗,以做辞别,不过我今日在祠堂跪了三个时辰,想必情义已经到了,就不拜别各位了。”
宁轩道了句:“甚好。如此我们就先告辞吧。”
傅家人毫无反应,更不敢阻拦,宁轩便带着傅从雪一道走了。
傅家门前。
此时天色已晚,宁轩看傅从雪面色苍白,身若拂柳,说道:“傅公子还未用晚膳吧?不如我们先去象斋馆吃点儿再回王府?那儿新来了个厨子,做些清淡饮食最是拿手。”
傅从雪摇了摇头:“多谢世子好意,傅某现下没什么胃口。”
兰生怕傅从雪回王府晚了,又遭责怪,开口道:“公子,天色已晚,怕是不妥。”
宁轩难得对人上心,笑着拉住傅从雪上了马车:“不去用膳,那咱们去喝点儿酒吧?”又对兰生说:“有我在,你有什么好怕的。”
傅从雪于是被带到了酒馆。
宁轩熟门熟路:“齐掌柜,来点清淡适口的小菜,温两壶千日醉。”
掌柜答应一声,宁轩是贵客,亲自出来伺候着。
“暗凛,带兄弟们去吃点儿,记我账上。”
“是,谢大人。”
暗卫们跟着散了,宁轩斟酒与傅从雪:“这是好酒,你尝尝。”
傅从雪不善饮酒,看着酒杯,终究想了无牵挂的醉一场,便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千日醉是名酒,据说一杯下去,便可睡上千日,真正的一梦浮生,醉生梦死。
宁轩布菜殷勤,一双桃花眼十足的善意,傅从雪纵然没什么胃口,念着宁轩今日搭救的恩情,也不想扶了他的好意,于是也吃了好几口小菜。
宁轩一直劝酒,傅从雪没有推辞,几口酒下去,渐渐有些迷糊了,念及今日种种,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男儿已到伤心处。
宁轩就这样默默看着他哭,摇曳的烛光中,男人的脆弱竟然分外惹人怜惜。
过了许久,宁轩见他止了哭息,状似无意地说:“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苦。”
傅从雪听得此言,似乎有所感悟,点了点头,擦了擦脸上泪痕,与宁轩碰杯,道了声:“敬您。”
两人均是一饮而尽。
傅从雪更是难得地扯动了嘴角,露出一抹笑颜。
两人继续喝酒,宁轩的酒量倒是好,除了脸上浮了些红晕,人还十分清醒。
傅从雪酒意上头,渐渐没了意识,靠在案上睡了过去。
宁轩见他面上红红的,便如春日桃夭,清冷的寒气中带着几分艳丽,小声说了句:“这幅样子,若是被王爷看到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负。”
然后认命地将傅从雪抱到马车上,送他回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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