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堂高殿，威压叫人喘不过气。
一纸圣令，内侍宦官捧来飞鱼服，明亮的烛火缭绕大殿。
建文削藩，凡有异动者，皆死。
落在高殿檐角的鸟在太阳跃出升起刺出万道金芒的瞬间冲天而起，碧瓦朱甍折射着光亮裹着腥浓的血滴在甲板。
方才离京便遭叛离，船上五十人分属各司，可以选择弃船而逃，但就在翻跃栏杆的那一瞬间背后忽起血泣：
“奉陛下旨，诛国贼——”
国贼是你。
顷刻间乌云蔽日，雁翎寒光出鞘，阴森寒气顺耳劈下，拧身提刀格挡，撞碎了窗棂打翻案几茶盏，各司混战一起，四五人同时翻刺而来。
长眉染血肃敛，周遭遽然安静。
空气旋动，裹着刀刃在耳边发出铮鸣，猩红飞溅，原本半跪撑地的人刹那暴起，刀尖咬进皮肉游龙翻搅。
手筋脚筋皆迸裂血口，强弩之末却仍能脚步身形挪转，流招本来有情，瞬时击伤不在要害。
箭尖呼啸穿透身体，后背前胸血流如注。
踉跄回身，却发现是当初提携的千户。
被人怀疑又遭人背叛，罪名条条强加，刀花翻转砍断箭杆，衣袍飞舞在空中再无留手。
血流成河，刀刀毙命，咽喉被插入短刺，枭首断臂，乱肢残骸滚落一地。
自相残杀不知缘何，但安静了，所有都结束了。
千来人的趸船上只剩唯一一个活人，跪坐在檐下不断呕出鲜血，淋淋洒洒跌在已经破损不堪的飞鱼服上。
怨歌声起，火苗点燃尸体，燃烧着爆出火花，撑刀站起身脚踝突然被一把拽住，鲜红的指印抹在皂靴上。
死人堆里露出半张脸，千户努力睁开眼睛，断断续续挣扎道：“杀燕王自证……清白，不证，则如吾……”
既杀之又相帮，真话假话根本无从分辨。
所有人都死了，活着的那个便成了真国贼。
若想自证，便要杀燕王带人头回京，若想自保，也可从此混迹天下，无人再找得到你。
今夜便要做出抉择，淌着血的雁翎刀光寒烁。
烈火蔓延至身后，木梁接二连三发出巨大的声响即将倒塌，挣扎踉跄到船边，纵身一跃投入江中，冰冷的江水瞬间包裹。
朦胧即将闭合的视线钉在就要烧毁沉没的趸船上，却在闭眼前没有看见船角木笼终于跌落破碎。
鹰唳长啸，展翅而起，穿过火光飞跃波涛汹涌的江面，迎着风雪飞向应天府。
自由了，无论何种去处，所有的选择都在自己手里。
小陈沉思着抬起头，看向一旁道：“我不认为这是四五个人的小团队可以打磨出的cg。”
“但事实就是。”
闻椋打开手机，社交平台的热搜短短一个小时就已经攀至前十位，实时讨论里千万条评论铺天盖地般涌来。
小陈重新调出cg片段，在主角暴起搏杀的瞬间停住。
他经常玩游戏，各种平台的主机游戏几乎是从小玩到大，对所有的制作了如指掌。
把手机递给闻椋，指着上面的人物道：“从整个cg开始就已经是电影级的制作，贴图，渲染，就比如说光栅技术，国外十几年前就有，但国内至今都停滞探索阶段，但他们竟然几个人就能做出来，如果说他们只是小团队……我还是认为，他们要想拿出完整的经过仔细打磨的作品，依旧三年起步。”
闻椋看完整个cg没有发表任何不专业的评价，只是像是闲聊般笑了笑问道：“但国内参加竞赛的队伍，拿出这样游戏的，超过五个？”
开完会到家的时候，屋内只开了昏暗的一盏小灯。
暖黄色的光洒在沙发上，闻椋下意识放轻动作，关上门，仔细一看才发现沙发上团着个人。
蹑手蹑脚走过去，季笺闭着眼呼吸均匀安稳。
这段时间加班的强度比上半年更甚，他抱着靠枕在沙发上等着闻椋回家的功夫便睡着了，面前摆着的手机还没有熄屏，电子屏幕幽幽的光打在鼻梁上，狭长的睫毛也投下一小片阴影。
睡觉时候是最轻松的，季笺的脸比白日清醒的时候更温和些，五官也没有那么有棱角了，蜷着腿缩在沙发山一副很软的样子。
闻椋替他按了锁屏，悄悄把手机放在一旁，俯身轻轻在季笺眼角一啄，随手把西装外套搭在季笺身上刚要离开，却伸来一只手，一把抓住了闻椋的领带。
“偷亲。”
季笺闭着眼，嗓音黏黏糊糊含混道：“要罚款的。”
闻椋低笑着被季笺拽回身侧，年轻人半敛着眸子碰了碰闻椋喉结，然后才松开被拽得皱皱巴巴的领带，心满意足地说：
“交够了，去洗澡。”
等带着略微潮湿的水汽从浴室出来，季笺已经清醒了不少，抱臂斜靠在门框上偷瞄了眼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