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很短,通常都是趴着眯一会儿当作休息。
当闻椋假装自己睡醒后,季笺已经心虚地抱着卷子挪到了茶几的另一个边缘。
屈着腿,把卷子垫在膝盖上,手里的圆珠笔灵活地打了个圈儿,余光还有意无意地往闻椋这边瞟。
其实季笺只在闻椋家里住了两三天,季纬出差回来之后两个人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样。
白天到闻椋这里做卷子,晚上回家研究建模。
夏夜虫鸣繁多,路灯灯罩边上都是飞舞不断的小玩意,入夜季笺收拾好东西要回家,闻椋从卷子里抬起头,隔着玄关昏暗看向穿鞋的季笺。
就在他开门的那个瞬间,季笺背对他招呼一声:“走了啊!”
闻椋下意识鼓起勇气想说你可以留下来继续住,可惜只张了张嘴,沉默着错过了机会,最终什么都没说。
“哐当”一声关门,把闻椋再次关到没有人气儿的屋子里。
闻椋唇线紧绷,偏头看了看落地窗外的灯火。
这其实是常态,小时候闻椋还是需要照顾的年纪时,同他最亲近的不是别人,而是负责打扫和做饭的保姆。
保姆甚至都比闻父闻母都要了解闻椋的喜好,因为偌大别墅里,只有一个小小的孩子。
后来闻椋长大,不再需要什么人照顾,所以大多数时间依旧是他自己。
早就习惯了这种日子,只是季笺关门的那个瞬间还是叫人心里生出点品不出的滋味。
有点难过,也好像不难过,又有点失落,心里空落落地不知所措。
出奇地不想去做题,闻椋拎着笔,靠在沙发上,半个小时一个字都没动。
但突然门却被敲响了。
门开后露出季笺一张灿烂的笑脸,他甩了鞋进来冲到沙发拿起自己落下的笔袋。
“我忘了这个。”
季笺朝闻椋摇摇手里的东西,转身回到门边,闻椋还站在开门的位置,垂眸看见季笺弯腰穿鞋的背脊。
“咳”了一声偏开目光,闻椋抬手从门口校服口袋里的钥匙掏出来。
“大门钥匙。”闻椋言简意赅。
季笺挑了挑眉,拿过钥匙甩了一下说:“椋哥你不做人啊,给我开个门都觉得打扰你做题了?”
闻椋淡淡扫他一眼,转身回到茶几边:“嗯。”
还嗯,季笺又吐槽他一句。
只是季笺走后,闻椋总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自己关灯上床睡觉,躺在枕头上的瞬间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问题。
明天早上季笺还要来,笔袋落在这里,他又有什么必要折返回来再取一趟?
故意的吗?
季笺其实也说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一个笔袋而已,反正明天又不是不去了。
他在闻椋楼底下站了半个小时,期间接了一次季纬的电话。
季纬在家问:“上车了吗?”
季笺立在灯下抬头望了眼闻椋家的光亮,随口道:“还在椋哥家呢,我笔袋没拿,又跑回来了。”
季纬放下心来,叮嘱一句:“明天顺便拿上不就行了,回来小心点,别跑到小路玩。”
以为季父会说,这么晚了你不要乱跑,实在不行住在闻椋那里就好。
但季笺没听到想听的答案,只好闷闷答应后挂掉电话。
对于两家来说,礼尚往来只是礼貌地客气,闻椋在季家过年,闻平潍送来了昂贵茶叶,季纬当时就傻了眼,自己半年的工资都买不起他的茶。
所以才有了后来假期里对闻椋的生活照顾些,多送几次菜和肉。
可季笺去的太频繁,平心而论季纬不太愿意让季笺这么打扰闻家。
成年人考虑事情总会想得多一些,客气又疏远,所以季笺没有如愿以偿。
其实季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有愿,只是觉得住一晚应该没什么,他们在客厅做题拌嘴打闹聊天,入了夜还能被闻椋摁着找茬。
季笺不会把这里当成家,所以不会像个主人一样乱翻乱动给闻椋造成麻烦。
但那时候心思简单,只是想着——
住在这里,很开心,而且感觉……闻椋也会很开心。
仅此而已。
这件事不了了之,唯一就是季笺有了闻椋家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