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下班前吴锟伸了个懒腰说:“三号项的剧情第五稿改完了,季哥我今天早点走?我爸妈来看我了。”
“走吧,其他人该下班下班,”季笺目不转睛盯着屏幕开始赶人,“稿子和其他做完了的活儿传到云库里,我晚上先看一遍,有其他想法的明天再说。”
屋内的人零零散散都回了家,只剩凌邛叼着根火腿还在做架构,他和季笺是同工种,两人手里的活又多又重,游戏的开发核心全在这里,季笺拉开抽屉翻出一罐儿咖啡来,猛灌下去就到了凌晨一点。
凌邛困到睁不开眼,才打完哈欠准备拎包下班,就被一阵敲门惊醒,脖子往后一缩道:“我靠,这个点了谁他妈来敲门?!”
季笺困倦地踹他一脚,着实不想忍着伤起身:“你去拎把菜刀开门。”
凌邛约莫是困疯了,当真进厨房拎了把菜刀出来,拉开门一看,和闻椋差点撞了个脸对脸。
季笺:“……”
闻椋默默垂眼,看了看菜刀又看了看季笺,最后才把目光转回凌邛身上,凌邛颇有些惊恐,结巴道:“你……大半夜要干什么?”
季笺赶紧咳了一声:“我朋友,你先把刀放下……”
凌邛挑了挑眉,又打了个哈欠,随手把刀撂在门口鞋柜上头也不回地招呼了一声:“那我走了,明早见!”
闻椋偏身让出一条道,凌邛走后就显得屋内空荡安静,季笺木木坐在电脑桌后,万没想到闻椋能找到这个地方。
他撑着扶手咬牙站起身,臀|肉没了挤压瞬间疼出了一身冷汗,闻椋两步上前扶住他,扫了眼狭小的出租屋工作室低低说:“我才知道你离职了。”
季笺今天还在抽空琢磨该怎么同闻椋开口或是见面,见人来了不由得问:“你怎么知道这里?”
“问你前同事,只有一个知道你住处。”闻椋就要拉他往外走,季笺抬手抓住门框道:“我回卧室。”
闻椋扭头打量那个被称为卧室的地方,八成是他们轮流的休息房间,里面就一张行军折叠床,被子杂乱地堆在上面。
“跟我回家,”闻椋抓着他不松手,“明天我送你过来。”
季笺狠狠皱着眉,“啧”了一声道:“那是你家又不是我家,你这算什么?”
闻椋被他这话激起些不适,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季笺,一字一顿问他:“算什么?你觉得算什么?”
季笺甩开他的手,自己扶着墙走回卧室,半倚在木桌旁边偏开目光,轻声道:“椋哥,我们不是以前的关系了。”
闻椋今天同样忙了一天,听到这话太阳穴突突地跳,即将告罄的耐心让他还算平静走进屋内,伸手就往季笺身后探去。
“那你遮掩什么?”
闻椋摸到了相框,拿起来摆在季笺眼前:“都什么时候的照片了,以为我刚刚没有看见?”
季笺顿了顿,说:“高中班里搞活动的集体照而已……”
“不是,这是你和我唯一的合照。”
闻椋提高了声音,身体略为前倾几乎要碰到季笺。
季笺眼睫像受到惊吓似的颤了颤,脸色也白了几分,闻椋的气息近在咫尺,一股精致且熟悉的白木淡香味钻进季笺鼻中。
大亮着的灯照在头顶,季笺没有抬头,垂目盯着桌面手指不自然地蜷起来。
闻椋疑心他要哭了,伸手想要扳起季笺的下巴,却没想他自己生转回目光,短短一瞬间眼眶就开始泛红,带上一层淡淡的水意。
季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吸吸鼻子立刻恢复如常,方才那抹委屈转瞬即逝。
身后伤疼得厉害,只想找个地方趴着,季笺不再去看闻椋的神色,自己弯腰推开凌乱的被子就要趴下。
眼前却遽然一花,闻椋迈了一步抢先坐到床上,拉过季笺的手腕将人带到腿上,季笺还没反应过来就天旋地转,身后猛的一凉,瞬间察觉闻椋要做什么。
“你把我放开!”
“啪——”
闻椋抬手一掌,另一只手箍住季笺的手腕卡在他后腰,但没有再打,而是开口道:
“我今天才知道你离职了,佚讯把我们瞒得死,公司出挑的游戏架构师辞职跑路,一旦被我们知道了这项目就成不了,你既不想被刺老东家,也不想要我损失,只能用开会这件事提醒我。”
闻椋倾身挨到季笺脸侧,继续道:“昨晚叔叔的电话也给你压力了,是不是?”
季笺原本的挣扎停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闻椋几乎将他的心思猜了个大半。
季笺有自己想要做的事,闻椋和佚讯有生意往来他不该插手,但当他知道私募背后人叫闻椋时,他已经下定决心离开了佚讯。
他是离职了,但只是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可闻椋的投资马上就要签订,季笺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醒。
开会这件事能不能听懂全靠闻椋自己琢磨,佚讯对于闻椋是欺瞒,季笺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他也知道闻椋是圈里人,昨天就是季笺八年尚不死心的结果,追过去如愿以偿两人挨在一起。
本以为闻椋不愿用这种方式和他动手,但没想到不仅动手了还将自己拐回了家,大平层敞亮舒适,但他的房间成功吓退了季笺。
再不是高中时期无忧无虑的人,过去的日子也回不去。
季父的电话将他从一场实践里唤醒,八年前的日子历历在目。
两个人都在北京读大学,学校挨得极近,最近的门只有几百米,但他们连偶遇都没有。
季笺曾站在闻椋的校门外,也看见过他的身影进进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