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既清酌整了整衣袍,单纯的少年不知道,他越威武挺拔,他的美人师尊越是不愿和他亲近。
既清酌转了话题:“沉璧,明暄说你已经修至‘告天’之境?”
“是的师尊!”刚才还努力威武的少年一秒破功,双眼满含期待,等着被夸。
“不错。”既清酌淡淡道:“开炉了吗?”
“还没有……”景沉璧瞬间心虚。
美人师尊一顿:“为什么?我不在,明暄可以引导你开炉。”
“我想师尊带着我开炉。”景沉璧看着既清酌的眼里满是闪亮亮的光,如果他有尾巴,想必此刻已经摇起来了。
既明暄也无奈:“弟子劝过沉璧,入告天境后,开炉越早越好,但沉璧仰慕师尊,一定要等着师尊回山引导。”
景沉璧眼巴巴看着既清酌:“师尊,你带我开炉吧。”
既清酌眉尖微蹙,甚不赞许:“明暄修为精湛,已臻衍虚境,他引导和我引导并无不同,沉璧,你拜我为师,上雾雨山便是为了修行,不该以自己的修为开玩笑,此事不要再有下次。”
“是……”景沉璧撅着嘴,怏怏的,倍感受伤。师尊不明白他的心意便算了,怎么还说他在开玩笑!
但既清酌下一句话又立刻让他灿烂起来:“等会儿我便带你开炉。”
“是!师尊!”景沉璧的眼睛登时亮了,喜上眉梢,无比兴奋。
既清酌已看向既明暄:“潇水的事不必担心,过几日我便会下山去寻他。我不在的日子,辛苦你了。”
既明暄拱手行礼:“多谢师尊挂心,为师尊分忧,是弟子份内之事,身为大师兄,照护各位师弟更是应当应分,不觉辛苦。只要师尊在外……安然无事,明暄便放心了。”
他待在既清酌身边最久,也是最成熟稳重,让人省心的,不论是品行还是修为,都不需过多督促,既清酌对他很是信任,故不多问,领着景沉璧开炉去了。
大道三千,门派林立,各家各派的修行方式各不相同,但总体上,划分修为境界的方式却是一样的:幼灵、中致、告天、大乘、衍虚境、化圣,而每一境界中又有不同的层级,越往上层级越多,进境越困难。
景沉璧生于普通的富贾之家,天生体弱,命数难支,十四岁才入道门,此前从未接触过修道之事,以十年之期修至告天,属实不易。
“集神会中,如临天风,灵台清明,气化入海……沉璧,不要走神。”既清酌冷声提点,在一旁引导景沉璧。
开炉是为了炼药成丹,但不仅能提丹炼药。开炉本质是对灵气的娴熟掌控,要将灵气化己,变成自己最得心应手的工具,随心所欲,如臂使指,与前面两个只为奠定基础的境界大不相同,可以说,开炉才算真正入了雾雨山一道的门。
而这个过程非常危险,若有万一,则有灵气乱窜,甚至摧毁灵根,爆体而亡的风险。
故既清酌这时不会纵容景沉璧有一丝分心。
景沉璧沉心入识海,引灵气入体,既清酌严密注意着他的变化,适时出声提醒。
景沉璧是火系灵根,与既清酌的水灵根相冲突,若非紧要关头,他不会出手。
入体的过程很顺利。
“经行百路,自来往去,将欲……沉璧?”既清酌察觉景沉璧的异常,平缓的灵气流波动,他脸颊通红,嘴唇蠕动,不知在呢喃什么,气息急而浊。
既清酌眉尖微凝,又连着叫了几声,景沉璧没有反应,他便确信景沉璧出了岔子,陷进了识海幻境中。
心不净,识海不清,灵气大量涌入识海时就会捕捉到这些杂念,据此产生迷惑神志的幻境,真假难辨。
景沉璧体内灵气流的波动越来越迅疾杂乱,在他的身体里乱窜,如无头蚊蝇,又好似奔走戏耍的孩童,景沉璧的脸越来越红,额头见了热汗,但他的表情却并非痛苦难受。
“……师尊,师尊……师尊!”既清酌终于听清了他急喘呢喃的内容。
才经历过不堪之事的扶卿仙尊如何不明白其中含义!
担忧的心当即冷却,美人仙尊的眼神一沉,容色几乎凝成冰霜,周身寒意逼人。素白的手腕抬起,他以悍然不可匹的力量强硬捋顺了景沉璧身体里紊乱的灵气流,骨肉匀亭的五指一抓,不顾景沉璧无意识的挣扎,连皮带筋,将入体的灵气尽数拔出!
紧接着,冰冷的寒气化鞭,抽入景沉璧的身体,直直抽进他翻涌的识海,抽碎了妄念和绮思,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烈疼痛令景沉璧痛喊出声,蜷缩着身体抽搐,脸色煞白,额头渗出冷汗。
识海乃是修行者最紧要之地,这一鞭,痛得比抽筋拔骨更甚。
景沉璧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见既清酌冷若冰霜的脸:“师尊……?”
“清醒了?”既清酌声如冰棱,“六根不净,识海不清,开什么炉,练什么修为!”
剧痛的余韵未散,景沉璧却顾不得了,猛然清醒,急得语无伦次:“不是的,师尊,我不是……我,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既清酌等着他解释。
“我没有……没有……”景沉璧支支吾吾,想起刚才的幻境,又控制不住脸颊发热,低着头不敢看既清酌。
既清酌又想赏他识海一鞭子,抽尽那些乌烟瘴气的杂念。
“明暄!”既清酌定向传音。
远在主事殿的既明暄正在处理事物,乍闻传音,顿了顿,应声道:“弟子在。师尊有何吩咐?”
“将景沉璧关入自悔林,禁闭一月不得出!”
景沉璧仓惶急道:“师尊!”
既明暄愣了愣:“是,师尊。”
接着他才问:“师尊,弟子失礼,敢问师尊,发生什么事了?”
但已没有了回应,既清酌已断开传音。
“大师兄,是师尊吗?师尊怎么了?”协助他的弟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