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白校服9
林行知烧的半梦半醒,身体格外的沉重,肉体被网紧紧地束缚着,半个脑袋被锐利的偏头痛凿得生疼。说完那些话,一阵白眩晕,仿佛眼前是一闪一闪的照相机闪光灯。晕眩间,听不真切,好像又听见陆远在打趣他,他下意识回了,却没意识到自己说得是胡话。
仿佛自身沉淀了一阵,飘落稳定了,时间在旁边跑过,晃晃悠悠间醒过来,只不过几秒。陆远的话飘飘忽忽地进到耳朵里:“知知,醒醒啊,我带你去医务室。”
他怎么能在教室里这么喊我啊……可是又喊得好生舒服。
陆远扶着他的腰,拉着他的臂弯,试图把他从粘连的椅子上拉起来。林行知清醒了些,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不去医务室,他们会发消息给家长请假,我妈会担心。”
“那你就他妈这样烧着吗?!”
“还不是你……你欺负我,这种发烧过一阵出汗就会好了,没事,没……”
林行知像没骨头似地摇摇晃晃,陆远撑住他的头,他半眯着眼睛,脸烧的通红,烫着手。他这是要等到下午放学,这样等下去,人不会烧傻吗?
陆远给他穿好外套,用自己校服给他垫着脑袋,让他继续趴着睡。
陆远快跑下楼,去了趟医务室,医务室药零零碎碎,种类匮乏,只有治简单感冒的999感冒灵。陆远看了看后面治疗范畴,买了几包回去,给林行知泡好。
林行知抓着杯子全部喝了,结果陆远又把他的水壶装满了热水。陆远叫他多喝点热水,好排汗。
神他妈的多喝热水,林行知真不爱喝这什么都味道都没有的凉白开,但那双漂亮的手指被烫得粉红,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拿,手指装作无意擦过陆远的指腹,细腻柔软,带着热水的热量。
大夏天喝热水,林行知烧的眼睛热,其实心里也被烧软得厉害。看着陆远跑上跑下,额头都出汗了,他缓缓地靠在后面的瓷砖上,瓷砖冰凉熨贴。他于心不忍从桌布里拿出纸巾丢到他怀里:“擦擦。”
陆远点了点头,率先抽出来给林行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林行知抓着水杯,愣神,纸巾擦动两下,就停手了,陆远手堪堪地滞留几秒,往回收。
一伸一收之间,暧昧像是一阵香氛被泵头泵出,丝丝密密的暧昧漂浮在两人之间,挑拨过两人的发梢,再摸到他们的心脏,它悄悄地牵起一条线,拉扯起来,让其一同跳动。
“我是让你……”林行知吞了一半的话语,不再继续往下说。
陆远手掌攥着纸巾,林行知抓着水壶,两个人默契地不说话,四目相对,贴合又即瞬分离,两人屏着气似的,恐惊扰了对方。
林行知不自然放下水壶,继而趴下,趴下瞬间闻到校服作的枕头上暖人心房薰衣草香,惹人耳热,心热,心烦意乱。
迷迷糊糊间,听见英语老师念着英语单词,叽里呱啦的英文字符吵的脑子嗡嗡响。突然一只大手掌,有些冰凉伸到他的发热额头上,脸热烘烘,冰凉得舒适,想往上继续贴。继而听见陆远凑近在耳畔的小声音,舌头弹动清晰可见:“好像退了一点烧。”
老师和同学可都在场,陆远在做什么,他不怕被瞧见吗?——林行知脑子里反复在避开和贴上胶着。
最后因生病妥协,还是凑近那片短暂的冰凉。
陆远的手故意在不着天光的抽屉里冰凉一下,再贴到林行知到头上,林行知动了一下,贴合更紧密。
陆远下意识地笑了笑,手掌瞬间被贴热了,自动移开了手掌。他用细长的手指挑起遮盖住耳朵的金发,撩到耳后,别好,手指触碰到耳后薄薄的皮肤,便听见了声。
“耳朵都烧红了。”
陆远的手指指腹慢慢地不经意间抚摸过,这才叫磨人,磨人心弦,痒意在耳廓做麻醉手术,延续刚刚的暧昧似的,尽管他们已经在家,在厕所里做了那档子事,可他们不是那般的关系。本该躲开,林行知却一点也不想动,任由陆远抚摸在他的敏感带上。
林行知硬生生地等了一整天,中午饭根本吃不下,软绵绵地趴在桌子上睡着,最后一节自习课快下课时候,其他老师都去一楼大堂开会,留一个主任来巡堂。
年纪里人戏称他叫“皱扒皮”,被他揪到,总得被骂到扒掉一层皮不可。
他正瞧到林行知在趴着睡觉,一脑袋的黄毛,气不过似的,从后门走入,用手大力拍他脑袋,要给他疼痛的教训。正在写作业的陆远也被吓了一跳,看向教导主任,刚要说点什么。林行知刷的一下站起来,怒气冲冲地喊道:“我他妈老子都没有打过我脑袋,你凭什么打我脑袋?”
“林行知,又是你,你看看你,头发,耳钉,没一点学生样子,你怎么跟老师说话的?你来学校,就是学生,我现在就是代替你老子教训你。”主任立马怒目圆睁,指着林行知斥责道。
林行知撑着桌子站,吐出喉咙里的热气,样子看上去站没站像,吊儿郎当,眼睛红得水润,脸上的红似乎是气的。
“你代替我爸是吗,我爸死了,你也死了是吗?”林行知仰着脸哂笑着。
“林行知!”教导主任气的摔林行知桌上的崭新课本。
陆远攥着笔,想要站起来,林行知先跨出一步,悄悄往桌子方向里推回陆远的椅子,眼神意识他坐好。他抓起书包就往外走,嚣张跋扈走出那一秒,铃声正好打响。
教导主任意识自己戳到林行知的痛处,也没用再去拦着。陆远立马收拾好书包,林行知浑身的戾气,走廊周围空开一小片位置,金色头发被微微吹拂气,高傲不羁,如同孤傲的狼犬。陆远抓住他的手腕,林行知身形晃了一下,脚步不稳靠到陆远的肩膀上,呼吸急促,浑身滚烫。他推开陆远,喉咙紧得厉害,有些沙哑地说:“滚,走开。”
凭什么又是一个理由没有,就要把我抛弃……
陆远怔在原地,夏天的晚风吹进尚未缝合的心脏里头,空荡荡地漏风,脑子一卡卡地运转,由善转恶念。
不准跑,不准跑……
陆远一把拽住林行知,靠近自己,旁边的人议论纷纷,林行知狠下心来推开陆远,力使不大,陆远手攥得紧紧的,手腕一圈攥红了。他张着嘴,抓住林行知肩膀的环扣说:“你不想你的秘密就在这被发现,那就现在去医院。”
陆远明明比林行知小一岁,话语却具有极其强的压迫性,无法反驳。林行知将手臂挂在他肩膀上,打车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