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结婚吗?
“嗯?”对方的提问让罗钊感到有些冒犯。他从小是公子哥,往身上贴的男男女女太多,所以看不上这种主动接近的,何况对方容貌只算中上,远远达不到吸引他的水平。
在他反问的冷哼后,这个Omega尴尬地低下了头,随后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身份卡,推到桌子对面。
“我是医学部临床外科的闻青禾,24岁,现在在校医院做实习医,还有两年就毕业拿执照了。”他像介绍一件商品般介绍着自己。
接着,这个Omega用“11岁进入预备役”的描述隐晦地诉说了自己的工蚁身份,以及刚刚不小心听到了他和朋友的对话。说到这里时,罗钊明白了一大半。
很多“工蚁”出身的军人会试图借助婚姻二次投胎,脱离帝国军部过上普通人的甚至是选择富家子、富家女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个Omega看来也不例外。罗钊心里冷哼一声,真是可笑,只是一个长相尚可的军医候选人而已,就敢来他这里卖屁股。
“我对你没有兴趣。”罗钊斩钉截铁,“你在我面前和一块猪肉没有区别。”
说完,他把身份卡扔在脸色惨白的Omega怀里,丢下对方走了。
这个Omega没有再来烦过他。事情的转折出现在一个月后,那时,帝国东州与联邦亥尔族自治州的矛盾再次激化,亥尔族空军炸毁了前线一所医院、两处城镇,距离前线最近的第三军校医学院需要紧急支援。
战争进行到最后阶段,这次支援的惨烈程度足以让其成为校史的重要一笔:医学部参与支援前线的高年级学生在后来的空袭中死亡98人,严重残疾15人,轻伤和幸存31人。空袭两周后,联邦内部爆发骚乱,亥尔族人被宣为叛党,就这样延续四年高频率冲突的边境战争以敌国内部矛盾而结束了。帝国与联邦平分了亥尔族自治郡,宣布胜利。
第三军校参与亥尔战役支援的师生,被集体授予帝国白星勋章——这也是帝国给予专业技术人员的最高荣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罗钊记当那时看到前线新闻时,那个长相清淡的瘦削Omega的样子在脑中一闪而过。整个学校都在讨论前线死了哪些学生、哪些人活了下来。第一批幸存者与伤员、战士一起被拉回第三军校所在的城市时,阵亡名单还没有统计完全。家属闻讯从各州城市赶了过来,把火车站围得水泄不通,虽然从概率上看,死亡的可能性很高,但只要有一个人活着,他们都愿意相信自己的孩子是幸运儿。
那个叫“闻青禾”的Omega,死了吗?罗钊对那个Omega只有模糊的印象,脸长得清清淡淡,非常瘦。但只要一想到对方变成一块块残碎烧焦的尸体,又有明显的不忍心。
他知道对方很可能在前线阵亡,或者幸运地与死亡擦肩而过,又或者在这次亥尔战役前,对方已经无数次和死亡擦肩而过了。那么这样的Omega想依靠结婚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有什么错呢?难道被戏称为“工蚁”,就不能为自己的利益考虑一下吗?
随着战事收尾,从前线回来的各部门师生越来越多,伤亡和幸存名单也越来越详细。罗钊从官方公布的数据了解道,闻青禾不在阵亡名单上,并且失踪名单上没有几个人,那么他很可能是幸存了。
他去医学院临床学部找了对方一次,没有找到。营房内的学生稀稀落落,安静异常,有家的大部分都立即回家了,剩下的不是老师,就是其他孤儿出身的学生。
一个教导员告诉他,“青禾啊,他在那边帮忙收尾,可能最后一批回来吧。”
罗钊后来了解到,所谓“收尾”,是帮助认尸。连年战争让帝国最东境什么人才都缺,不仅缺医生,也缺法医。在边境伤员转移到更内陆的医院后,留在前线的几个学生和两三个当地法医继续处理着满目狼藉的遗体,确定死亡人数和死者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