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扮了一下午的红脸，该让郑明空继续白脸的工作了。
两人开车回到了支队，接着刘程烨就被警员带到了审讯室，审讯开始前闫赴简单和郑明空吩咐了一遍两人在这之前的谈话内容，等郑明空回到室内后闫赴又叫来了警员核实遗嘱中徐莱华的身份，很快就与之前排查的通讯记录一同得到了回复。
通讯设备记录显示，刘岩文在4时内没有和外界有过任何联系，就连对胡曜霞的转账都是半个月前结算完的。要么是不擅长，要么是不喜欢，总之刘岩文似乎不常使用电子设备。至于有关系往来的所谓朋友，警员列了两页纸也没写全，就算重点调查了可能有过结怨的也还剩十几人。
由于现场被针对性的清理过，尸体也遭到了自来水浸泡的破坏，没有指纹或其它犯罪痕迹残留，目前具有指向性的线索不多，闫赴吩咐警员继续向下排查，接着将目光转向了这个遗嘱中出现的名字。
徐莱华，61岁，汉族，户籍奉阳，未婚，早年从日本名古屋大学毕业归国，现在在做名犬繁殖生意。警方在调查中向刘岩文店内的工作人员核实了刘程烨提供的两人早年间有过生意合作的信息，其中店内工龄最长的厨师表示刘岩文在店面成立初确实接受过徐莱华的投资。
“徐先生和我们老板从那时候起就是非常好的朋友了，哪怕不在一起做生意了，直到现在也也经常关顾我们店里，俩人前几天还在店里一起喝的酒呢。”
刘程烨曾表示过刘岩文由于个人性格问题与大多朋友都已经疏远，但这位徐莱华似乎是特例。警方在调查刘岩文的资产背景时注意到他的企业一直是独资经营，并没有接受过融资或合作，甚至连他的亲生儿子刘程烨都得不到分红。
有过生意往来，关系亲密到就连死后遗产都要赠予一半，这也使徐莱华的存在越来越可疑，警方传唤了徐莱华进行问话。
在闫赴刻意的安排下，等徐莱华来到审讯室门口时刘程烨正好从屋内出来，两人打上了照面，但只是简单的相互问了个好，就好像他们已经清楚了会走到这一步。闫赴眯起眼，叫来郑明空嘱咐了他两句，接着就让他回到了室内开始审讯。
“姓名。”郑明空公事公办的开始询问基础信息，徐莱华的态度积极，情绪平缓的配合：“徐莱华。”
“现居住址。”
“香阁C区，7栋2号楼。”
刘岩文家就是香阁C区。单向玻璃后的闫赴挑了下眉。郑明空明显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记录笔录的手停顿了一下，抬头盯着徐莱华看了眼，接着继续询问：
“你和刘岩文是什么关系？”
“老朋友了，认识十多年了。怎么了，他犯什么事了吗？”徐莱华的表情松弛，甚至保持了一个得体的微笑。郑明空不回答他，继续向他问话：“你是不是在2001年投资过刘岩文的店铺？”
“什么叫投资？不好听。我们那是合伙，日料店就是我的提议。”听到这徐莱华的脸上才终于有了点变化，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手臂又盘起，眉头皱了短暂的一下。
屋内的问话还在进行，屋外的闫赴看着玻璃另一边的徐莱华却越看越觉得熟悉。闫赴忽然想到什么，立即叫警员去确认中午调取的院区监控视频内其余两人的身份，结果很快出来，两名业主的姓名分别是赵伟杰，徐莱华。
情况立刻明朗了，监控中的画面是前往刘岩文家唯一的道路，凶手除非是非正常手段进入，不然必须途经监控区域。但根据现场的其它痕迹也能表明，凶手是一个需要掩盖犯罪痕迹的受害人的熟人。闫赴翻看了之前刘程烨的笔录，他表示案发时间段自己一直在一家星巴克内办公，店内店员一定能够证明。在排查到新的嫌疑人之前，徐莱华是唯一有作案条件的人。
“…动机呢，经济纠纷？还有他到屋里找的是什么…”闫赴一手磨蹭着下巴，眼看郑明空的进度迟迟不能推动，他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小郑，你继续记录。”闫赴一同坐在桌前，朝着徐莱华笑了下：“你好，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咱们刑侦支队的队长闫赴。第一次接受审讯吧。”
“确实是，这种经历有一次也够了。”徐莱华也礼貌的用笑回应他。闫赴翻动前面已经记录的笔录，接着将手肘支撑在桌面，让上半身与徐莱华贴近，给他进一步的施加压力：“你应该也猜的差不多了，我们目前在调查的是与刘岩文相关的案子，案情比较复杂，并且我们目前掌握到的线索很有针对性，所以接下来我的问题会比较尖锐。”
“我能理解，我肯定是全力配合你们工作。”徐莱华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眉头舒缓，嘴角上扬，甚至还摊开了手向闫赴表示无害。
闫赴眯了下眼睛，徐莱华相比其他受审人而言情绪显得稳定许多。闫赴进一步熟练的施压：“刚刚我跟刘程烨也聊过，他向我们提供的信息很有意思，但…我还是想听听你怎么说。先从简单的开始吧，你和刘程烨关系怎么样？”
“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跟我关系肯定没的说。”
“那你跟刘岩文呢，听说他在外面名声可不怎么好啊。”
徐莱华朗声笑着回答：“他这人脾气怪，别人都看不惯他那样，程烨也受不了他，这么多年也就我能忍着他那样。”
“那你们怎么没在一起做生意了呢，他那个店不是挺赚的吗？”
“头两年不怎么挣钱我就干不下去了，结果他自己盘了两年又赚了。”
“那你这不是违约了吗，朋友还谈的下去？你赔了他多少违约金？”
“一看你这年轻人就没和朋友做过生意。”徐莱华轻笑一声：“我们那是什么关系，我们连协议都是口头约定一下，更不用提什么违约金。”
就目前徐莱华的表述中，两人在经济上似乎没有多余的纠纷，更何况刘岩文还在遗嘱中向他赠予了50％的遗产，在动机上推演好像很难再有突破。闫赴的身体稍微向后倾斜，给他留出足够的表达空间：“刘岩文在家中被人杀害了。”
“……”徐莱华沉默了一下，十指交叉放在面前思考了一会，片刻后又抬头朝着闫赴微笑：“我该表现的悲痛一点吗？但认识他的人都早就有准备了，他在外面结仇太多了，我们都清楚他得有这么一天。”
“你跟他儿子想法很不一样啊。”闫赴故意把话只说到一半。
“…是么，那程烨是怎么说的？”徐莱华没有掉进陷阱，又把问题抛回给了闫赴。
闫赴不接茬，反而是进一步追问徐莱华监控中的信息：“先说点你知道的事吧，今天12点46分到2点52分，你在刘岩文家做什么？”
“你怎么能确定这个时间段我在他家呢，是监控拍到的吗？不对吧警察同志，我们园区的监控不会拍到业主家门口，监控只是拍到我在园区里散步吧，但那不正常吗？我也是这的业主啊。”徐莱华明显是有备而来，根本不跳进闫赴的语言圈套中。
但这也暴露了他对此有所隐瞒，侧面印证了他的嫌疑。闫赴继续向他提问，制造了一个新的陷阱：“看来你记忆力不错，那你还记得今天一天行程的细节吧，能具体到几点吗？”
“嗯…让我想想。我今天白天7点左右起床，8点钟吃过早饭就一直在家浇花看书练字，中午12点多吃饭之前到外面湖边溜达了一圈，然后1点多钟回到家就吃了点午饭午睡了一会，再然后就被你们的同志叫来配合调查了。”
如果不是提前就有准备的刻意记忆，一般人不会记得每天行程的具体时间段。构建时间线是审讯中最重要的一步，尤其对于有所隐瞒的嫌疑人来说，时间交代的越清晰，就越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受审的准备。
“所以你的意思是，中午这个时间段没人能证明你当时不在刘岩文案发的现场。”闫赴故意吓唬他。实际上就算没人能证明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能坐实他的嫌疑，闫赴这么说只是为了打乱他的节奏。
徐莱华果然顿住了，停顿了一会没能说出话，闫赴用眼神和他对峙了十几秒，接着放缓了气氛，再一次倾斜上半身向他靠近，刻意诱导他表达更多：“跟你交个底吧，现在我们掌握的线索对你来讲其实都很不利，而你也应该明白，警察就是按章办事，我们只负责坐实嫌疑，你要是想脱罪得靠自己。”
闫赴摊开了手向他表示友善，但又给了这份认同一个时间限制：“我暂时还是信任你的，但这个案子上面催的很急，在我们调查到新的可能指向你的线索之前你得跟我们也交代点什么，我感觉你不是这种人，所以你得向我提供一些可以用来排除你的信息。”
“……你需要我提供什么？”徐莱华抓到了这段话的重点，在闫赴的态度中稍微放松了一点。
“一会咱们得去提取一下指纹、脚印、以及血液样本，就是例行公事的排除一下你的嫌疑，方便我们继续往下查其他人。”由于现场清理的很干净，这些信息其实在这个案子中派不上什么用处，但为了放低他的戒心闫赴还是向他提了出来。
徐莱华不出意外的同意了，接着就由技术队警员小孟带着他去痕检科采集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