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虫族可以出来,他修改了控制台的指令,到他醒来之前都不会有任何虫族能从他们自己的客房里出来,即使警报在他醒来之前就解除了。
但他也切断了虫群的信号,他们不会接收到任何真实的信息,直到舱门开启之前,他们真的会觉得自己紧闭舱门是为了隔绝危险。
而且因为简玬包下了一整个舰艇,除了工作人员和他的手下之外,这艘舰艇上没有其他虫族。
简玬的手上有这个权力。
不会有谁在意这一段小小的插曲。
无论他们是否在意,舰艇都在驶向目的地。
随着简玬一动不动地趴在桌子上,黑暗而广阔的会客厅内逐渐有了动静,却不属于虫族自己造出的光源。
零碎的、微弱的光源组成碎钻一样的轮廓,会客厅内逐渐被熙熙攘攘的轮廓占满,一个个被点亮。
那似乎是虫族的形态,却不是雌虫的体态。祂们修长、优雅、同样优美,像碎裂的光一样拼起来了又被打散。
祂们环绕在简玬的身旁,抚摸着他的脸颊,俯下身子来轻吻他。
但这样的痕迹如光芒一样,很快就被打散。
祂们的行为灵巧万分,似乎已经经过精密的计算和统筹,不会影响彼此的活动轨迹,已经成为了一个庞大系统的一部分,没有争执,没有分歧,环绕在简玬身旁,挤满了会客厅。
即使祂们的形态看上去并不全然相同,如果仔细地观察,也会发现每个个体的习惯和行为细节都并不一样。
祂们身后的尾椎骨处,连接、晃动着长长的银白色尾勾的轮廓,碰到这个世界中的物质时又碎裂成细微的、光亮的粉末。
简玬也未曾醒来。
监控系统捕捉不到祂们的真实面容,就像军事防御设施没办法发现祂们舰艇的踪迹。
那或许是光,又或许是另一种存在,虫族文明难以理解因此完全无法解释的存在。
在一个文明还理所当然地停滞不前,高傲又伤感地―堆堆地为自己肉体的正义性和相互讨伐辩解的时候,另一个文明已经悄然成为了全新的形态。
祂们在寻找什么?
祂们在等待什么?
虫族完全无法理解这个全新的文明,就像千年以前的虫子无法理解人类。
祂们存在的形态被完全地拆解、破碎、重组,看上去不太稳定,却极为强大,似乎只需要一个通路,一个与这个世界相互连通的契机,便可以显出其真实的全貌。
对于这个文明来说,“真实”又该怎样被定义?
还是在这个文明中,“定义”这个概念已经完全不复存在?
简玬的指尖裹着轻柔的冷光,银白色,透着澄澈的淡蓝。如果仔细看去,会发现他的身上透着同样流动的、灿丽的纹路,在这个空间挤满了祂们的存在时最为明亮。
他始终闭着眼睛沉睡,随着这些“不速之客”的离开,指尖的光芒也一点点散去。
那些浅银色的轮廓也一个个从这个空间消失。
真正的警报解除。
最后一艘被派来“护卫”的护卫舰也不知所踪。
简玬醒来之后,收到的就是护卫舰全部消失在宇宙之中的信息。
他关闭电子终端,站起身来,红瞳流转着淡淡的血色。
他们始终想杀了他,他也给了他们这些机会。
他给了他们无数机会将他视为恶徒,给他们机会和理由让他们分食他,拆解他,卸下他手里的刀。
但虫群不敢。
这些护卫舰没有开火的胆量,随着一艘艘被击沉越来越不敢。
政府内阁的各派势力在催促、在争斗,在混乱的指令中左右摇摆,直到最后一艘护卫舰也消失在宇宙里,然后它们被自己的恐惧毁灭殆尽。
真让他失望。
他也并不无辜。
因为恐惧由他制造,他心知肚明。
他站着,望向会客室的大门。
踏、踏、踏。
皮鞋硬底踏在地上的声音,此刻在空旷安静的环境里显得那么清晰而急促。
有哪个狂妄的家伙无视了所有警告,强制破除了所有安保系统,硬生生地闯入了这个空无一人的世界。
“咚!”
帕卡德一脚踹开门,厚重的木门发出沉闷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