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富人区还在几排超跑被炸成烟花的骚乱中恐慌不已,那边的军事实验室中心仍然安静而灯火通明。
战乱频繁,市场萧条,奢侈品市场活跃,军工企业股价逆势而上地狂飙,没人未曾听说过军火帝王塞尔斯的名字,而这里就是他的住所。
别墅毗邻成片的实验室,实验园区里居住着上万名研究员。这片区域的巡逻更为严密,比起总统府有过之而不及。私人别墅和实验园区之间隔了层层安保,进出要刷至少三层门禁。
如果说有谁可以无视规则,直接出现在塞尔斯面前,只可能是一个人。
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实验园区的夜景,塞尔斯的面前摆着几分军火合同,他的手却迟迟没有动作,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外力压迫着,紧贴在实木的桌面上。
“简玬,晚上好。”
塞尔斯表情不动,对着空荡荡的办公桌问好。
下一秒,仍然穿着宴会上那套服装的银发虫族直接出现在了偌大的办公桌上,他脚上的硬底靴子正正好踩在塞尔斯的手上。
简玬坐在桌子上,毫不在意力度地用靴底碾压塞尔斯指节修长的宽阔手掌,用手把玩着隐身手环,吐槽道:“这个隐身器实在是太不稳定了。”
这玩意时好时坏,紧急的时候倒是可以用用,但也会让他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别人面前——这对双方来说可能都是相当的惊吓。
“它还处在实验室阶段,是你把它提前取出来的。”
塞尔斯已经习惯了简玬的无礼,冷静地阐述。
研究员上报隐身器失窃的时候,一个两米高的壮实雌虫都快哭了。
“你究竟是怎么发现我的?”
“你在哪儿我都能找到你。”
“像二十年前那样?”简玬快速地反问道。
所有虫族都对二十年前那次死伤上万的杀戮绝口不提,而在那段时间之后,塞尔斯的宅邸里却莫名多出了个银发血瞳的小家伙,他身上没有虫甲,没有任何虫族特征,也极少以真面目示人。
但很喜欢闹事。
二十年前的塞尔斯还并不是一个军火商人,而仅仅是这个星球公认战力最强的虫族,一个沉默寡言的军虫。
塞尔斯转移了话题:“你的二十岁生日快到了,一家银行和豪车工厂,你更想要哪个?”
简玬想了想,近段时间奢侈品的股份都在飙升,豪车的价格一提再提,拥有一个豪车工厂可以进而扩展许多人脉,所以……
“银行听上去更有意思。”
简玬嘴上这么说,脚还是踩着塞尔斯的手,不让他签下手边的这几份合同。
合同签订的对象是当今大名鼎鼎的圣虫,大陆之间战火升腾,总有地方被轰成废墟。这个时候,贩卖军火用以战争当然是最值钱的生意,有商业头脑往往意味着利己。
“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那也得把军火合同先签了再说。
他的美瞳已经摘下,血红色的双瞳瞰视着塞尔斯:
“坎亚机械安保在今晚出了那么大篓子,我的团队已经在抛售它们的股票了,毕竟我把它们保护对象的超跑都炸成了烟花,相关新闻今晚就会刊登,这足以在股市造成恐慌。你不是一直想兼并他们的战争机器人吗?即使这个产业不被任何人看好,而且耗资巨大。”
货币在地面上下流通,地底的虫族被花花绿绿的赌博机怂恿着将金钱兑换成筹码输个精光,巨额货币向地面之上的大小资本公司聚集,因此每一次的金融市场对各个现象的反应都更为强烈。
地底的金子换成赌博的筹码,地上的财富转为股票蒸发,谁都在被体量更庞大的猎食者收割。
金钱成了真正的富人游戏,之所以还能在地底使用,只因为富有的虫族们想用以维持他们在低等虫族面前的虚荣。他们必须创造一个能被所有虫族共同承认、而他们身上极其富余的东西。
即使它有时只是一串代码?
即使它有时只是一串代码。
“你在回来的时候做了功课?”塞尔斯问。
简玬恹恹地回答:“我上搜索引擎查了一下我到底炸了个什么玩意。”
塞尔斯索性放下手中的笔,把整只手都作为简玬的垫子。
他的视线落到简玬的手臂上,液体绷带无法束缚住简玬高强度的动作,已经有血从布料处渗出来。
“你还去了幽灵区,是吗?”他的声音放缓了,耐心地问道。
在其他虫族面前,塞尔斯精干而利落,而且像二十年前那样沉默寡言。只有在简玬面前,他的话才会多一些。
他并不是那种典型的善于交际的商人,不是负责调停与仲裁的银行家,也不是把持着资本流动的投机者。作为把军队做派带到生意上来的虫族,他更倾向于把每一项军火研究发展到极致。这也是数年间简玬都可以避免公开露面的原因之一。
即使简玬的行为一向跳脱,塞尔斯也能以极其古板的军火贩子作派完美避开所有的深入交往,两人之间维持着又像养父与养子、又像兄长与弟弟那样的古怪关系。
“是的,我去了幽灵区,而且遇见了一只虫化程度很高的低智商怪物,听说他有名字,只不过是不知从哪儿来的变异种。”
简玬的身体前倾,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难以用文字形容的气味,这是独属于雄虫的信息素的气味,只是很多时候都极淡,很难被感知到,只有凑得很近才能闻见,也说不上是什么味道,只能说并不难闻。
简玬的血色双瞳紧紧盯着塞尔斯,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塞尔斯的灰蓝色眸子如湖面一般平静,很难想象这是二十年前在巅峰时期退役的兵王。
“他的身体数据和你……”
银白色的发漂亮到让人眩晕,血色的双瞳能够让每个与之对视的虫族神志恍惚。
身为雄虫,简玬天生地擅长蛊惑人心。
或者说,是简玬本人擅长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