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凡安稍稍一愣,过了会儿才回过神,笑着回了一句:“让应兄挂心了。”
他受伤后功体尽失的消息估计被江五瞒下来了,没传出去,他自己也不想提,便没多言。几人又闲聊了片刻,邵凡安显出些许疲态来,应川和贺白珏便起身告了退。临行前,应川忽然想起什么来,笑着叩了下沈青阳的肩:“你上回不是说泡了个药酒,还不给我带一点回去尝一尝。”
沈青阳挨了下捶,像是微微叹了口气,稍显无奈地道:“应师兄,你随我来。”
应川跟着沈青阳取酒去了,四个人里一下子就剩下了邵凡安和贺白珏。
贺白珏抬头看了看邵凡安,突然开口道:“邵大哥,对不起。”
邵凡安心里本来没啥的,结果让这一句道歉给弄得挺不自在。贺白珏看着也是一脸愧疚的模样,邵凡安抓了抓后脖颈,也别扭了一会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索性实话实说道:“贺公子,你没什么可道歉的,作恶的是苏绮生。”
这整件事情里,除了作恶的人,没人有错。
提到苏绮生,邵凡安忽然想起件被他忘记的事儿:“欸对,那真正的‘丁小语’……那个被附身的少年现在怎么样了?”
“不存在真正的‘丁小语’。”贺白珏这句话答得很怪,他蹙起眉,继续说,“那个少年后来醒了,神志有些迷糊,不过身体并无大碍。玄清前辈已经问过他的话了,前几日派弟子护送他回了乡下。他只记得被人关在石室里,其他的一概不知,可是可以确定的是,他并不姓丁,也不叫丁小语。”
“也就是说,苏绮生只是随便套用了‘丁小语’这个名字。”邵凡安思索道,“不过这也能从侧面证明,打从最开始,和咱们接触的就一直是附身状态的苏绮生。”
事情发展到现在,最让邵凡安想不通的,还是苏绮生潜伏在他们身边大半个月的目的。还有那个布好了却没来得及用的传送阵,苏绮生到底想带走谁?把人带走了又要做什么?关键时刻,又是什么事情迫使他脱离了少年的身体?
一个疑问接着一个疑问的,邵凡安忍不住琢磨到了晚上,结果睡前才反应过来,这一系列事情其实跟他关系都不大了,就他现在这副身体,什么忙也帮不上,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快恢复健康。
这之后过了一日,连小柳都登门来看了他。
小柳一上来就红了眼睛,两手拄着膝盖坐在他身边,说可不可以留下几天照顾他。那邵凡安哪儿好意思啊,赶紧就给拒绝了。小柳就撇撇嘴,又问:“邵大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住啊?小柳好想你。”
邵凡安每次看到小柳就想起自家的小师弟,看不得他撇嘴,就揉了揉他脑袋瓜,笑了一笑。
后来又过了几天,邵凡安身体更利落了些,天天喝的苦汤药变成了小药丸,一日三次变成了一日两次,他想着多做些锻炼,便出了院门,开始在石火峰上瞎转悠。
他身上带着重华的腰牌,在山上溜溜达达的也挺自由。他绕着山头晨跑了两天,这才知道石火峰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杜南玉这一派是专门炼药炼丹的,山中常见大大小小的火炉房,有石炉也有铜鼎,什么材质的都有,每个炉子旁都有灰衣的小弟子守着火。
偶尔也有穿白衣紫纹的年轻弟子成群列队走过,行色匆匆的,都是冲着主峰的方向去的。
那阵子小柳天天来看他,会陪着他到处走,这时便给他解释了几句:“这些内门师兄,都是在为祭祀做准备,下个月就是重华派三年一度的崇山祭啦,适龄的弟子都想参加的,不过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被选上。”
邵凡安站在高处远远的眺望着,隐约能瞧见主峰那边的空地上,似乎有弟子在列阵排演着什么。
少年白衣,英姿飒爽,意气风发,一招一式间尽显傲骨。
“哦?”邵凡安感兴趣地道,“听着就很厉害。”
“邵大哥,你下个月就能看到崇山祭了,很值得一看的。”小柳道,“三年前的那一次是大少爷拨了头筹,今年一定会是少爷领阵。”
邵凡安笑了笑,嗯了一声,说:“他会的。”
回去的路上,小柳又再问他什么时候搬回去住。
邵凡安慢慢悠悠地走,偶尔抬起眼,便能看到狼影在远处跟着他,他走它走,他停它停,但并不会靠近。
“邵大哥,等你回来,我给你熬药。”小柳说,“什么火候,一天几次,你跟我说,我都记得住的。”。
邵凡安把视线收回来,想了想,应道:“说来也是,也不好总给沈兄弟添麻烦。”他又看向小柳,“小柳,邵大哥托你办件事。”
他回了屋,拿笔写了张字条,叠好交给小柳,让小柳明日帮忙跑趟腿,给应川送过去,小柳乖乖应下了,他摸了摸小柳的头,笑着说:“谢谢小柳,再见。”
他那张字条一式两份,另外一张放在了沈青阳房里的茶桌上,他思索了片刻,又把腰间的腰牌解了下来,压在字条上。
借来的东西,得记着还回去。
那两张字条上写着八个大字——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当天晚上,邵凡安收拾了所有东西,又把药瓶仔细揣进袖子里,第二天天一亮,便背着箱笼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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