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的新年是一年里最热闹也是最特殊的时候,平时很难进去的内城开放了,在正月十六之前,所有人都可以随意进出,感受华国历史文化沉淀。
假期最后几日更是疯狂,内城里夜夜灯火通明,从傍晚热闹到黎明,人潮拥挤在古色古香的街道,商贩们卖力吆喝着招揽生意,游客们手里也大都拿了不少战利品,大家欢笑着,没有目的地拥挤着前进,跟随自发形成的队伍走过京萃剧院,又走过十里长街。
到了八点整,官方会开始表演烟花秀,几十年年年如此,是帝京人民每年的期待和仪式,在帝京过年不看烟花,那这个年是不完整的。
烟花炮弹被打上天空,巨大绚烂的烟花让人眼里有了光,孩子们仰着头兴奋的尖叫,路边的花灯映红大家喜气洋洋的脸,让人不由得感叹好一个太平盛世。
这里一片祥和欢度新年,华国东南方的海蓝市却如同在经历世界末日。
一种新型的病毒正在海蓝本地蔓延,大年三十全家团聚吃年夜饭,当晚医院便收治了不少上吐下泻的患者,这样的情况在以往并不少见,多半就是吃坏了肚子,只是让他们吃了点药,挂了些葡萄糖防脱水,直到第二天越来越多的患者来到医院,甚至那晚值班的医生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有些医生才意识到,这是出现了从未见过的传染性病毒。
医院没两天就爆满了,床位顿时变得供不应求,连走廊里也躺满了生病的人,医生护士第一时间全副武装,还是有几个被传染的,只是比之前好些。
病毒爆发的突然而迅速,原本就因假期停运的物流彻底瘫得动不了,医疗资源面临着严重紧缺,很多人在医院里依旧连瓶葡萄糖都输不上,只能趁着还有点力气去和没病的抢糖和盐,但那些东西也早都千金难求了。
而且,这并不是终结。
正月初三,第一批的患者脱水情况明显加剧,抗生素止泻剂什么的完全没有效果,甚至出现了呼吸困难,胸闷气短的症状,不少患者被送进ICU,马不停蹄的抢救之后,出来的却是已经冰凉的尸体。
患者接二连三的抢救失败,病毒的恐怖指数疯狂增长,刚开始他们还可以说那是些老人,都是有基础病的,后来也有不少年轻人出现同样情况,最后因为脱水或者窒息死亡。
这些事经过自媒体发酵,在社会面引起了极大的恐慌,短短一个小时就让大批民众意识到这个病毒的可怕,收拾东西携家带口打算连夜逃出海蓝。
同样是不眠夜,帝京的人民在欢笑,而海蓝的人民却如同惊弓之鸟,生怕逃走的慢了,病毒会找上他们。
年初四晚上七时,海蓝各大官方媒体同时宣布,海蓝市即刻进入全部封闭状态,出城的大小道路只准进不准出。
在逃命的人没有心情理,他们以为自己能成为幸运儿,在封城之前走掉,依旧朝城外挤,各个路口早已经有军队看守,架着铁马把路口堵死,几次鸣枪示警后,无人敢闯。
道路边,电视机前,医院走廊里,处处哀鸿遍野。
市委书记随后召开新闻发布会,鼓励民众暂时忍耐,并详细的讲解了政府下一步的计划,最后让大家相信政府,相信人民军队,号召没有感染的人员不要随意出门,只是用处不大,有不少人聚集在大街上游行示威,抗议自己的人权遭到践踏。
见此情况,守在海蓝周边城市的军队趁机长驱直入,直接进驻海蓝市内,有了绝对的武力威胁,很快路上的拥堵便散了。
进城的军队是何家嫡系,知道这个消息,海蓝群众抵触情绪更大了,却是敢怒不敢言。但有那么批人,逃难最积极,不让逃了就各种找事情,论坛上,短视频里,只要是任何可以发声的地方,都出现了阴谋论的观点。
比如说,何家是为了让军队名正言顺的进海蓝,所以才偷偷放的这个毒,顺便让大家过年也不得安生。
可是很快,军队的所作所为就打了他们的脸,军车将外面的物资源源不断的送进来,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大批帝京的医务工作者,现在病毒的传播途径尚不明晰,军队人数太多,防护服干脆就没分给他们,他们将自己暴露在病毒下,只靠口罩和手套提供微薄保护。
半个月过去,海蓝的疫情愈发严重,打开浏览器,首页的疫情实时数据每天都在以千为单位增长,人们通过各种途径支援海蓝,全国大学生联合会也发起了赴海蓝做志愿者活动,有不少学生响应报名。
海蓝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来自于帝京的第二批志愿者已经到达了这里,附近没有更多余的地方居住,也是为了方便休息,住宿就地安排在医院的大礼堂里,一直被吐槽太宽的桌子成了休憩的地方,睡觉不老实的就在地上打地铺,舞台上铺了密密麻麻的睡袋。
看着正发放泡面的前辈,与何禾同一批的志愿者或是满脸嫌弃,或是嘴角抽搐极力控制,这些人从来没睡过地板,也没吃过泡面这种垃圾食品,不知道谁带的头,抱怨的声音此起彼伏。
虽然知道现在疫情严重,但他们没想到来了这里,连基本的生活条件都保障不了,要知道海蓝可是经济中心,五星级酒店都多的像米缸里的米,这样的待遇让他们忿忿不平,有一个人把情况发在网上,立刻成了舆论热议的焦点。
短短的时间,事情闹的满城风雨,于是市委书记,亲自来医院召开了动员大会,灌了两小时鸡汤,倒也是有点用,本就是热血青年,被说得热血沸腾,忘了自己要闹什么的,发视频的人不仅删了视频,还承认了错误。
何禾没想到能这么快就遇见安语堂,漠然了一路的眼神变得复杂,安语堂也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在攒动的人群中找到了那特别的注视,诧异了几秒便回了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