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挑起眉毛,目光流转,“作什么?小孩子家家的,给个兵器傍身又怎么了?”
黑袍人垂眸。
“他和我……很像。”男人低声道,“若是我小时候也能有一件兵器傍身,便好了。”
黑袍人没说话,只是默默施了法。
“哼,反正苍溪已经被赠予出去了,管他呢,这么多年老头子也没追究,就假装没见过就是了,”男人被揽住腰身抱起,两名黑袍人带着他离去,隐约可听男人的声音,“……我发现你这两天很爱管我的闲事,是憋得慌吗……啊,别乱摸呀!”
顾望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时,顾家皆被焚尽,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和地上的尸体一般被火焰吞没,断壁残垣,神剑苍溪熠熠生辉。
他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伸出了手——
下一刻,他便被吸入一个洞天之中,见到了他此生的……
他。
他的路漫,他的香香。
“真是稀客,我这洞天怕是两百多年不曾有人进入过了。小家伙,你怎么如此憔悴?”
“我……我叫顾望,你……敢问尊者大名……”
那有着他此生所听最为悦耳的嗓音带着温柔笑意。
“我叫路漫。”
“小顾望,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这便是他们相遇的开始。
自六岁起,他们便时时刻刻待在一起,云游四方。顾望随意编造了一个仇家的信息,与路漫一同“寻找”起来。一开始,他只是欣喜有了个关爱他的家人,那人可以是父亲,可以是兄长,路漫真心地关爱着他。他曾问过路漫为何要对他如此好,路漫只是笑了笑,说。
“相逢即是缘,与你有缘,见你欣喜,便会不自觉地对你好了。”
顾望表面羞涩,内心泛起狂乱的喜悦来。
他喜爱我,他喜爱我,他喜爱我他喜爱我他喜爱我他喜爱我他喜爱我他喜爱我他喜爱我他喜爱我他喜爱我他喜爱我——
从此,他们便是家人了。
后来……
年龄稍长,从幼童逐渐成长为少年,他也渐渐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可总是摸不到那个边际,只觉得他应当要与路漫有一个更为亲密的关系,并非亲朋,而是更加亲近的——至于是什么关系,顾望暂且想不出来。
直到那天。
魔渊封印破除,魔气外溢,侵蚀凡间,人间顷刻沦为炼狱。沾染大量魔息的普通人惨死,化作魔尸,铸成魔尸大军。顾望与修仙界各宗门在前线抵御,不想遭到背刺。
彼时顾望已过耳顺之年,境界堪堪触摸至金丹,在散休中已是不多得的佼佼者,乃至整个修仙界,如他一般的天才亦是凤毛麟角。因此,遭到嫉妒也是常事。
于是便有这样一名修士,对顾望大名早有耳闻,他是木灵根,不是天纵奇才,修炼也并非一帆风顺,两百多年来他日日咬牙修炼,夜以继日,终究只是个筑基修士。
偶然间他听闻了顾望的事迹,他无端怨天尤人起来,极度地痛恨着如顾望一般的天才,就连他的师尊也对顾望赞不绝口。
好不容易,他终于有了一展风采的机会,这个风头却全都让顾望给抢了。
他心中怨恨不断增长,最后变成了封印魔渊时,推向顾望的手——
顾望对他们从不设防,后背猛然一疼,长剑穿胸而过,他回头,看到了对方惊慌失措地指着他,“顾望他……感染了魔息!他方才想伤我!”
他暗中将受到魔息感染的右手打入顾望腹部,顾望本就身怀天生魔体,若不主动修炼魔功,则相安无事。陡一受袭,魔体激发,顾望身上爆发出强烈的魔息,众人大惊失色,连忙向他杀去。
一句解释都没有让顾望说出。
顾望本就连战四月余不曾休息,封印魔渊的几日又消耗了大量灵力,双拳难敌四手,几招便落了下风。
于是那人找准机会,朝顾望丹田重击。
顾望堪堪闪躲,咬牙:“我并非魔族,是有人要陷害我。”
然而……
万箭穿心,杯弓蛇影。
坠落时,顾望看见的是对方冷漠的视线。
路漫的灵力如流水般涌出,将顾望包裹其中,丝丝缕缕冰凉的灵力蝉蛹一般护住了顾望的丹田与肉身。
顾望想要挣扎,深受重创,魔体激发的他登时便昏厥过去,待他再次醒来时,手中握着的唯有一把断裂的延光剑。
他再怎么呼唤,那个陪伴了他经年的人,再也不在了。
他……本想此番封印魔渊后,便向他求亲的啊……
顾望悲恸,抱着黯淡无光的长剑无声哭泣。
眼眸森冷,没了路漫灵气的庇护,魔渊中的魔族蠢蠢欲动起来,像是随时要将顾望吮骨嚼肉,吞吃入腹。
顾望冷冷看着他们,灵力化作无形剑刃,提剑向他们走去。
魔族冷笑,“我认得他,修仙界的一个散修,叫顾望。纵然天纵奇才,也不过只是个金丹期,是万万……呃?!”
顾望身上爆发着强烈的灵气,所到之处,如风刃般湮灭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