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今天神魂外出的时间太久了,困倦感袭来之前,路漫强撑着嘱咐顾望,若有危险,定要喊醒他,随后便飘回延光剑中休息了。
顾望勾起的唇角瞬间绷直,站在他前方御剑的不曰长老冷汗涟涟,不便行李,只好弓身,低声道:“宗主想去哪座山峰小憩?”
顾望懒懒道:“他们都准备好没有?”
不曰长老低着头,很是谦卑,“已经准备好了,不了,不明,不渡他们都在大殿恭候宗主您。宗……副宗主自然也在等您。”
顾望散漫道:“这次便放你一马,香香在时,要唤他宗主。”
不曰长老眼皮微颤,低头称是。
……
……
路漫再次醒来时,已然入夜,今夜无月,唯有清风徐徐吹来。
路漫瞧了一眼屋内,是一间陌生的屋子,除了床上摆放着的延光剑外,并未看到顾望的身影。
也许是心有灵犀,下一秒,顾望便推门而入,路漫飘了过去,“顾望。”
顾望惊喜地抬起头,“前辈,你醒了。”
路漫笑笑,道:“顾望这是……拜入了谁的门下?”
顾望微微一笑,“宗主亲自教导我。”
明日宗的宗主……?路漫皱眉,总觉得自己沉睡的时候错过了许多。观顾望神情平静,与以往没有两样,路漫还是按捺住心中疑问,顾望自己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他不该过问太多。
只是仍会担忧,担心这个涉世未深的孩子遭人欺骗,又不想贸然插足他的人生,毕竟对方愿意带自己一通前行,他已经足够满足了。
路漫下意识忽略了也许只是自己对对方来说有利可图这一可能。
若不是顾望,他还要继续困在那个秘境里呢……
他不说话,顾望本就寡言少语,这下子屋内彻底清静。
顾望微微蹙眉,“前辈?”
路漫下意识应了一声,“我在。”
顾望此时看不到对方的模样,路漫不出声,他只能通过灵台里对方的灵力感知他的存在,意识到路漫依然在他身边,只是莫名不语之后,顾望微微抿唇,“前辈为何不说话?”
路漫才意识到自己对顾望来说只是一个略有用处的前辈,他发现自己并不了解顾望的一切,他只不过是暂时寄附在延光剑中的一抹神魂罢了。
他们其实……并不是很熟悉。
路漫抿唇,声音依旧温柔,“在想些事情罢了,怎么了?”
对路漫非常了解,于是敏感地意识到路漫心情不太好,顾望忙道:“前辈不问我发生了什么吗?”
路漫微微一笑,道,“顾望的事我没有要置喙的理由,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我相信你。”
不该是这样的。
顾望蹙眉,道,“我希望前辈对我无言不尽,我的一切前辈都可以随意询问。若不是当初前辈救了我一命,便没有现在的顾望。”
他神情落寞,“我曾对前辈说过,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顾望愿以身托付,但是前辈似乎……把顾望的话当成顽童戏言了……”
小孩低着头,伤心得说不出话。路漫慌了,想抱抱他却办不到,只能急切道,“没有……我不曾小看过顾望,我只是觉得,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知道什么情况下做什么方才是最优解,若有什么要紧事,你无法解决,你应当早就叫我了才是……”
“不是的,前辈,”顾望嗓音带着些许颤抖,他捏紧拳头,哽咽道,“愿以身相许,便是要托付终身,我希望我的一切前辈都能知晓,前辈若是不知,尽管来问。若是前辈将我放在心上,方才定要连连追问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而不是说什么‘相信我’之类的话,可见前辈觉得我并非真心,前辈对我……也并非……真心喜爱……”
路漫心都要碎了,这孩子恐怕一夜之间失去满门,以至敏感又脆弱,因此才将各种感情寄托在自己身上,而他却没能好好回应对方。
愧疚几乎将他淹没,路漫搂住他的身体,轻声道,“抱歉,我知道了。”
“顾望,不要妄自菲薄,我是喜爱你的,”路漫温柔地摸摸他的脑袋,“你是个很好的孩子,抱歉,我疏忽了,从今往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顾望抬起脸,一双漂亮的眼睛哭得通红,鼻尖也红通通的,眼泪挂在眼眶,一副要掉不掉的样子,“前辈的意思是,答应我的请求了?”
请求……是指以身相许这件事么?
路漫略微有点头疼,面对这孩子那样清澈单纯的目光,他怎么能就这样忽视对方的天真,贸然答应对方的终身大事呢?顾望对自己只是亲情,一时的寄托罢了,说不定过几日就散了……
但是……
顾望轻轻一眨眼,一颗小珍珠掉了下来。
路漫无奈道:“好好好,依你,都依你。”
顾望顿时破涕为笑,他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单纯的笑容,漂亮得不像话。
路漫也笑起来,摇摇头,罢了,即便只是一时兴起,若是对方日后反悔,他也可以假装今日之事没有发生。
“那,前辈将精血滴在这上面吧,”顾望开心极了,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光滑的一面以丹墨书写着一个“契”字,“前辈……现在有血吗……?”
路漫瞪大眼睛,“这是……道侣契……结契石?你这是从哪来的?”
顾望无辜道,“宗主收徒时送的收徒礼,里面就有这个。”
才怪,怎么会送这种东西当作收徒礼。
万万没想到这孩子还有这一手,路漫这下纠结了,道侣契,一旦契约成立,双方都必须遵守立三誓,直到一方死去,方可罢休。
路漫开始思考自己究竟算不算“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