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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听着侍卫折回来的禀报,心头微颤,一张病容憔悴的脸闯进脑海,然而那张脸很快就扭曲成了巫蛊的鬼气森森,也把他心里激起的波澜抚平,他冷哼:“死不了就不要来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侍卫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不知是否要请御医?”
他见天子的视线依旧放在手里的竹简,并没有任何反应,心下顿时了然,再不敢多话,福身退下。
其他人见同僚没了去时的慌张,大抵猜到天子的意思,松了口气的同时,怒气不免又上来了,都觉得自己接了个苦差事,白白挨了打,把气撒在霍去病身上,粗鲁地丢进一辆新拉来的囚车里,完全不顾他的死活。
“霍将军你还是识趣点吧,别让兄弟们难做。”
“陛下都不愿意见你了,还要死要活的给谁看呢?”
霍去病痛到了极点,体内的药物作用得不到缓解,扎紧的伤口不时还会渗出血,此时的他孱弱得就像风中残叶,无所归依,只能咬紧了银牙试图缓解痛苦,溢着生理泪水的眼紧紧闭着。
他以为姨父只想惩罚一下他,他以为圣谕会把他接回去……
时常混迹烟花之地的某个侍卫终于看出来端倪,凑近霍去病潮红的脸,满脸惊奇又刁钻刻薄地问:“将军您这是发情了?”
其他人听了发出嘲弄的笑,捧高踩低的人最会见风使舵。
在他们眼里霍去病已经是一个失宠的阶下囚,可以任人践踏,再也不能颐指气使,自以为高不可攀。
霍去病哪里受过这种折辱,杀气腾腾瞪过去,然而他现在的模样半点威吓力都没有,眼角发红噙泪,一句滚骂得酥软无力
一众侍卫毫无畏惧,甚至有人轻浮地伸手去摸他的脸,言语羞辱:“将军吃了药想爬龙床,可惜陛下已经腻了烦了,不如属下来帮帮将军,缓解您的发情痛苦?”
“别碰我!”即便思维已经变得迟钝,霍去病仍然提着气息绷紧了神经,他一个后退,后脑勺猛地磕到木板,差点晕了过去。
他握紧了拳头,用力到指甲都陷进皮肉里。
此时此刻的耻辱深深敲击着他的神经,比他身上的伤还要让他疼痛百倍。
他终于明了所有的情意和偏爱都是假的,不过是帝王的一时兴起。
执起他的手要教他兵法,握住他的双臂要教他挽弓射箭,也不过是看他有利用价值罢了。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围着囚车的人吓得转过头,见到是张汤,松了口气。
“张廷尉……”
张汤的视线在所有人身上都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囚车,他思忖了一下,摆手道:“赶紧的送到廷尉府去。”
他拿捏不准天子的意思,先收押着,到时候再奉旨办事,他做事一向稳妥,不像这些迫不及待趁火打劫的人。
霍去病蜷缩在囚车的角落抱着膝盖,也不去看张汤,他本就和张汤没有什么交集,上朝见了面也是点头之交,根本不会指望别人会帮他。
更何况他现下如此狼狈不堪,最不想见的便是朝中的人。
囚车高速移动,颠簸得霍去病浑身都要散架,每当媚药发作,他就用指甲隔着布料扣伤口扣到再出血为止,短暂的缓解能让他稍稍保持清醒。
也许他这条手臂要报废了。
没关系,反正他一只手也可以杀匈奴,如果他还能回到战场。
到了廷尉府,张汤先随意把霍去病安置在一般的牢房,狱卒拿来一套干净囚服,霍去病见狱卒杵在这里不走,便知要他在这里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