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在申公豹的住处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这令他颇感郁卒。
好在杨戬及时传来通讯约他见面，才让他的情绪好转不少。
和杨戬约定好的场所在一处老旧酒店外，残破的LED白色灯牌不再闪烁，长身玉立的青年斜靠在上，眉头紧锁，目光悠远，似有所思。
沉香一见他便心生欢喜，雀跃着奔跑过去，直直撞向他的怀中。
“舅舅！”
一面喊的同时，一面双手揽住他肩膀，仰头寻找俊美青年的双唇，想要与他亲吻。
然而杨戬仿佛有些尴尬般、忙不迭地侧头，避开了他热情地示爱。
“等下，沉香……”
沉香不解，歪头看他，等他的解释。
杨戬伸手摸了摸鼻子，只问：“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吗？”
沉香隐约觉得杨戬的神情有些奇怪，只当他不愿意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亲密动作，怕惹他不高兴，忙乖顺地同他拉开些许距离，摇头道：“暂时……还没找到。”
杨戬颔首，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他抬起胳膊拍拍沉香肩膀，忽然道：“我想要你一根头发。”
沉香一愣：“要头发有什么用？”又道：“你想要多少，拿去就是。”把脑袋侧向他。
杨戬看他举止天真烂漫，对自己全然的信任，心中柔软，忍俊不禁。
可惜薄唇嘴角扬起到一半又想起沉香的身世，上扬的弧度立刻为这沉沉心事压成了平线，只道：“哪里要那么多。”
小心从他头上拔下两根，拿出纸巾包好，塞入口袋，这才道：“跟我走吧，宝莲灯在我那儿。”
沉香满头雾水，但出于对杨戬的无条件信任，并不多问，只是点头，跟着他离开。
杨戬带他进了酒店，房间里有两个男人并一条白狗在等着他们，沉香是认得他们的，乃是杨戬的梅山兄弟二人和他的爱犬哮天。
老姚接过杨戬递给他的纸包，老康打开箱子，拿出了一个物件，正是宝莲灯。
杨戬抬手接过，宝莲灯没有反应，他交给沉香道：“拿着。”
果然一到沉香的手里，宝莲灯立时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不再是一件死物。
杨戬的心一沉。
婉罗没有说谎，就算他和杨婵是亲兄妹，他也无法启动宝莲灯，只有留着经过玄鸟加持的杨婵血液的沉香，才能使宝莲灯活过来。
“舅舅，宝莲灯怎么在你这里，你找到杀了申公豹的凶手了吗？”
低头去看，少年望向他的目光坦率，毫无保留，杨戬心中痛悔羞惭，受不得那目光的煎熬，不得不偏过头去，不自在地回复他，语气也冷淡了许多：“我自有我的路子。”
顿了顿，又问道：“申公豹的后事，你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沉香总算察觉到不是他的错觉，杨戬态度着实有些奇怪后，变得有些谨慎不安，抬起眼睛看他，轻声道：“他的尸首会有公家的人去处理，到时候焚烧的骨灰会发公告叫亲朋认领，到时候我打算乔装一番去接了回来，好歹让他入土为安。”
杨戬何等敏锐，立刻看穿沉香以为他们疏远了的心思。
这少年说了长长一段话，半点要求不敢对他提，心中酸疼难当，想要摸摸他的头脸，将他抱在怀中好好哄慰一番，又想起婉罗所言，终究硬起心肠，别过脸去。
“我已经让老姚疏通关系，明天我带你去接了他的遗体回来，免得让他跟其他流浪汉的尸体一起焚烧，到时候骨灰混作一堆不好分辨，你和他师徒一场，咱们得让他好好走完这最后一程。”
“至于凶手，”杨戬瞟沉香一眼，目光迅速从他身上滑过，“等明天我会告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年抱着怀里发出淡金光芒的宝莲灯，低下头去，怏怏应声：“哦。”
他甚至不敢再多唤他一声舅舅了。
杨戬略去心中酸涩，平静吩咐道：“我给你开了房，早点去休息吧。”
沉香忽然抬头看他，眼神里有着难以言说的委屈控诉，最后保持着沉默，安静转身离开了。
杨戬怔怔看他离去的背影，半晌不曾动弹，旁边老姚忙完一圈回来看到了，疑惑问道：“二爷，怎么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沉香消失在门后，又道：“在担心他到底是不是你外甥？不着急，我找的人保管靠谱，加急，明天DNA检测就能出结果。”
杨戬嗯了一声，牵起一边嘴角，笑得五味杂陈，随口应道：“嗯。”
他真希望他是，又真希望他不是。
丧葬流程原本琐碎麻烦，托了老姚的福上上下下打点得妥帖停当，杨戬领着沉香无需啰嗦，两人戴上口罩蒙住脸，跟着工作人员去领了申公豹的遗体，先去火化，拿了骨灰又去定好的墓园下葬。
因着没有家朋好友悼念的环节，一天下来时间安排紧凑，倒也走完了一套流程，顺利将申公豹送入了墓园里。
墓碑开始自动播放全息视频，画面里的中年男人栩栩如生，他衣衫大敞，手握酒瓶，醉醺醺地开怀大笑。
站在墓碑前的少年不发一言，沉默地观看。
这是他手上为数不多的申公豹生前的视频，还是对方逼他帮忙拍摄舞女跳舞时顺带捎进去的片段。
他看着申公豹，杨戬看着他。
他能感觉到杨戬看着他，可他连眼角余光都避免去和杨戬对上。
湿冷的墓园，湿冷的空气，守墓人在自己的岗亭里没管他们，天地一片寂静，衬托得全息影像中申公豹的笑声更令人心烦。
好在通讯器响起的声音及时响起，杨戬摁下开关，老姚的声音传来：“二爷，检测报告结果出来了，我放在你房间里，没开封呢，你自己回来看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