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吞猜测电影里还有先前忽略的线索,他只等着线索浮现,看电影的两个小时也可以被丢弃。至于那份温馨的早餐,也许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就可以狠心放下。酒吞这么计划着循序渐进的舍与离,偏偏就在这个时,他的毁灭却引出了无限循环之中的另一个活人。
此人有着更加根深蒂固的使命感,执着也更坚不可摧。
酒吞几乎没有犹豫,就顺水推舟地把“主角”的身份出让给了他,自己潜藏在背后扮演起了循环往复一成不变的配角。或许是演技过于精湛,那人好像根本就没发现酒吞早已经勘破了循环、对每一个3月1日留着延续的记忆。
时间旅者这一叨扰就是44天,每回都一样地无礼,一样地冥顽不化,用的手段竟也大相径庭。
直到“昨天”上门那会儿,酒吞终于忍不住告诉他这样拙劣的暗杀自己其实面对了很多次,甚至替他数着次数。可他依然没有意识到,循环的时间早就进一步地缩短了——他死之后,时间会立刻重置到上午,他执着于阻止的毁灭其实在过去的44个3月1日都没来得及发生。
又到了11点,门铃声再次准时响起。
酒吞关掉电影,一把拉开大门,所幸,这次终于没有愚蠢的枪口粗鲁地指向自己了。
门外的人满脸写着“又回来了”,一如既往,像个机器。
“进来说?”酒吞在他开口之前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男人显然不肯信他却又不得不听从。他扶了扶遮到眼睑下方的厚重围巾,蹑手蹑脚地跟着酒吞进了屋。
酒吞翘着腿靠进沙发,拿起电视遥控器再次按了一下,屏幕上的电影继续播放起来。
他告诉身后的男人:“因为你,本大爷已经44天没看到结局了。”
男人看清屏幕上的幻梦的时候,眼中由未知引发的惧色堆叠得更深——显然,他也看过这部电影,或许是某位“导师”引荐给他的也未可知。
可他还是定了定神,用自以为坚毅的目光看向酒吞,以严正的口气表达了态度:
“我不管怎么样都会阻止这场的毁灭,你没有资格在时间的眼皮底下做这种事!”
酒吞把这句话当作空气,自顾自地接着看他的电影。一直看到字幕结束,酒吞才不紧不慢地关掉电视,从DVD机里小心翼翼地把那张光碟取出来,吹去浮灰,收回盒子。
做完这一切,他迟来地哂笑了一声,“资格?怎么,你就有资格跟本大爷聊这个么?”
男人被堵得语塞,酒吞趁机又说:
“人被困在时间里久了,总会想出些创意来,这不奇怪。”
男人急了,近乎咆哮地喊道:“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停手!时间里根本就没有这场毁灭!”
“这是一个异空间。你既然能来,就应该记得自己是怎么进来的,也该知道本大爷摧毁的并不是外面的现实。”面前这个深不可测且不可被称作神灵的存在觑起幽紫的双目,淡淡瞟了他一眼,“怎么,异空间里的时间,也有该和不该么?”
男人发现自己暴露了什么,目光下意识地躲开来,游移闪烁。
酒吞却抓住了他的慌张,进一步地追问道:“是外面的‘现实’已经不复存在了么?”
男人三缄其口。可惜,沉默往往是最好的证实。
“教导你的人只教了你那些假知识,没教过最基本的说谎和伪装么?”酒吞挪动脚步,站定在男人身后,“你的表情告诉本大爷:外面的世界,早就被这些异空间‘分尸’了,如果3月1日终结于毁灭,你就没办法按祂给你的计划重启这天,也做不了救世主,更没办法在‘新世界’成为人类的时间导师,对么?”
冰冷的威压在身后弥漫,男人冰棍似地杵在屋子正中,牙关压不住地哆嗦:“……你到底要什么?祂说你也是有所求的,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酒吞摇了摇头。这个时代,根本已经没有人能够担当时间的“圣徒”。
这位“时间旅者”果然也是被赶鸭子上架选出来的,不仅不会谈判、不懂应变,连服软时的企求都让人厌恶。
他打断了男人还欲发出的聒噪,直言道:“你心里的所求,到底是‘救世主’的名声和‘时间导师’的荣耀,还是单纯想让本大爷放这世界一条生路?你是在怪本大爷毁了这世界,还是在怪本大爷断了你的名利?”
“我要救这个世界!”男人脖子一梗,硬说出一个并非诚实的答案。
然而这话脱口的时候,暗红的触足已从他的脑后围拢过来。
鲜血像是烂番茄的汁水喷溅而出,锋芒穿透颅骨,在男人临死的抽搐中生生搅碎了他的脑髓。
暴露出来的神经末梢被轻而易举地捕获——鬼王不曾拥有“念”的权限,所以他用这种方式摄取了男人完整的记忆。
“既然要救这个世界,提出请求的时候就该带着价码,不然哪来诚意。”抽回千丝万缕的血红,酒吞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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