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暴露过自己,可目标的气息竟从他们眼前蒸发般地一点点淡去,直到无影无踪。
酒吞徘徊到附近的游乐摊,兴致缺缺地打了会儿气球。三五分钟过后,他一手拎着一个大奖玩偶,叹了声气,坐定在公园长凳上。
“黑焰!鬼焰!来拿你俩的玩具。”鬼王懒着嗓子冲茨木的背包呼唤。
两个小妖怪叽叽喳喳地被放出来,茨木于是买来两根热狗,一如往常逗着它们吃。黑焰抱着酒吞递给它的粉红兔子蹭了又蹭,拿竖着软毛的头顶兴奋地去贴茨木的掌心。只不过,茨木摸它的动作显然漫不经心。
“……藏起来就算了,怎么会一点埋伏也没留下?”茨木自言自语道。
“这才是不对劲的地方。”酒吞也说。
这公园是许多游客流连忘返的地方,茨木却显然待不住多时。
他忽然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尘作势要走:“不管祂了,先抓紧去找下一个吧!”
酒吞这回却没有动。他的眼神瞟向二人来时的路,并朝茨木努了努嘴:
“没戏了。愚今天恐怕也是罢工的。”
顺着酒吞的目光,茨木看见湖边的路上走来一群年轻人。
他们手里举着牌子和横幅,显然也是要加入示威的,而这其中,不少人佩戴着他们即将造访的那所理学院的校徽——显然,他们也为今日的示威罢课了。
愚用麻木封锁人类刨根究底的智慧,他之所以会在这个时代选择那所理学院,恰恰因为这种地方可以萌生真知也可以扼杀真知。年轻的学生们摇摆在唯物论和宇宙的真相之间,日复一日失败的实验和看不见尽头的推演会磨钝他们的锋芒,使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选择遵循“科学”的教条,否定一切不能测定或论证的东西。
可是,不论何等身心疲惫的人,在加入眼前这样的抗议示威的时候都是敏感和锐利的。酒吞甚至觉得,愚像是受了什么外力的冲撞,才一时放弃了这群原本被祂牢牢控制着的年轻人类。
一切都指向整个局面的重大转变,变数并非发生于毫末,而是有更大的东西出手了。
茨木一手揉着一只小妖怪,掌心里柔软的温热让他不觉中淡去了所有杂念。意识放空的时候,直觉引着茨木飘入无尽之地的那片空旷,他一个激灵打起精神,仔仔细细探查了一番。
“……魇已经不在了。”茨木猛然睁开双眼,断言道。
“什么?!”
“祂好像是被抢先猎杀了。”
酒吞的心跳随茨木这句话莫名狂躁起来。不知为何,他觉得一切都在茨木发现真相的瞬间被推向前所未有的加速度中。
逆着示威的人群走向来时的公园大门,迷雾重重压得茨木有些喘不过气。他站定在公园门外的路口,往来的车流延续着此地日复一日从未变化的节奏。
就在这时,茨木的视野里突如其来地掠过一抹熟悉的、扎眼的红。
“红巴士?”茨木惊道。
他抬腿就朝那辆大红色的巴士飞奔过去,眼前这幕与梦境贴合得无以复加,他料定了自己会撞见什么重要的东西。
路口的信号灯却在这时变换成绿色,红巴士也移动起来,卷进了远去的车流里。
茨木不肯罢休地张望着那辆车的窗口,他忽然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一个头戴复古黑帽的高挑男人,瘦削的身形比周围所有人都高出一截。
“那人是谁?”酒吞也追上来低声问道。
他这一问,证明他也从红巴士里的男人身上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茨木把他在飞机上经历的梦境一五一十描述给酒吞,并确凿地说,自己刚刚在红巴士里看见的是所谓的“第一个时间穿梭者”。
“……你说他是什么穿梭者?”酒吞盯着茨木的眼睛,共鸣的领悟从交汇的目光里浮现出来。
他们同时想起来,人类渴望的时间旅行本来就是一场无视规则的虚构,人类没有能力接近混沌的规则,所以看不见这样的幻梦为何无法成真。这世上,唯有时自己可以真正穿梭于时间。
发生的一切,都开始关于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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