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比婚礼上面,新郎问新娘:你愿意嫁给我吗?
还要难。
对方可不是他的新娘,他更没有白马或长枪。
“明早九点,第一班火车,送我吗?”折原从一大堆东西中探出头,像是没听到他之前的话。
他看向窗外,石蒜花开得高艳绮丽。生物社团的教室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行,好,我一定送你。”平和岛将窗帘拉上。
桌面上未食尽的半个番石榴,籽面上的白光掠过,更深的颜色打下来了。
第二日,平和岛抱着一大袋东西等在车站,可折原比他来得更早。他到的时候是五点,天刚亮一点。
“睡不着吗?”折原问,“算了,我还没吃早饭,陪我去。”
24小时的家庭餐厅中还有人在睡觉,所以他们交谈的声音也是轻轻的,平和岛点了支烟,折原递过来一个咖啡盖,让他把烟灰抖进去。
慢吞吞地吃早饭,他们都没怎么说话,平和岛连问折原将来如何打算的声音也没有。
“就像梦一样。”临也突然说。而后的沉默只被秒针的移动打破。
快六点了,平和岛看了看墙上的钟表。
“我觉得小静要是能好好念书的话,上大学也是可以的。”折原对他说,他点点头,又明白这可能性太小了。
他将烟灰抖进去,听见折原还在说:“我会常写个信给你的,听说墨西哥的星星很漂亮,我也——”
平和岛抬头,他看见折原身后一辆火车过了,正在减速,折原仍在说什么,可他听不清。
六点了。
最后一句话:“小静,我们给对方写句话吧。”
折原撕了他的空烟盒,草草撕成两半。
“小静,到时候我们见面了,再到这个地方拿吧。”折原已经写好,将纸搓成卷,递笔于他。少年弯下腰,将纸卷藏在了墙纸的某个角落。
“我走了,”折原看着他停了笔,突然对他说。
然后转身离开了。
他慌张地喊:“临也?临也!等等——”他已经无心去想对方居然骗了他。又折身过去拿自己的纸袋。
你看对方离你这么远。“抱歉请让让。”
独留你一人在时间的洪流里嘶声痛哭。他感觉手上的血管发烫,手上的东西被挤落。
一个个番石榴滚出来,有些落到了车轨上。
“临也!”他唤着对方,无力无气。他看着对方上了火车,而自己被人群挤得心都快碎了。
那人站在车窗边冲他挥手,笑容浅的挂不住。
火车发动时,轰轰的,压过一切声音。他往前奔跑,折原则挤着人群向后。
最后折原站在车尾冲他招手,他看见纸屑被卷起来,碾碎的番石榴中的红像石蒜花一样,都好寂寞。
那车便远去了。番石榴籽上沾满泥土。
男人在问他:“你写了什么?”
是啊,当时自己写了什么?他有些无措。
他还记得那些番石榴的汁液在车轨上熠熠发光,留下的白籽上粘满泥土。阴影像刀锋般尖利。
他——自己写了什么?
“我写了一句话,我还记得。”折原用轻轻的气力说。
六点的时候,火车开进来了。
折原对他说了一句话。
这么多年过去了,火车终于开走了。轰鸣结束了,他终于得以听见他说的。
“自此,我将失去我全部的勇气,我用尽了它。”
“轰——”如同浪潮打下,番石榴在车轮下辗成碎片。
“听说墨西哥的星星很漂亮。”折原在那时如此说。
啊...他想起来了。
你说墨西哥的星星很漂亮,可我从未去过那里。
我只去过你的家乡,那里的星星应该一样漂亮。
他说了什么?
“临也,我在新宿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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