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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囚】洒酽春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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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上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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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利的修剪刀自下而上划掉赫尔曼垂在额侧的刘海,Alpha抿唇后撤,总算松了手。大片空气蓦然涌入血迹斑斑的喉管,男孩狠狠靠着墙把自己撑直,哆嗦的手腕转圜方向,让修剪刀的刀柄和自己的掌心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悲伤的哽咽就卡在喉咙里,但他死死咬着一截手指绝不让自己出声,出声他就完了,他会哭得撕心裂肺爬都爬不起来。到时候他就真的把妈妈的葬礼闹成笑话了。

……记忆的角落里,女人鲜活的模样就在眼前。她垂落的睫毛微微颤抖,轻轻地、落寞地喃唱:

“人易老……”

——灰蓝色的刀锋对准了赫尔曼。赫尔曼看他一眼,似乎有什么想说的,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事多妨……”

冷锋砍上寒铁,关键时刻Alpha抽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型猎刀——须臾间响过一串清脆的金响,刀刀相撞、激流震荡!男孩的嘴角干涸着一蜿暗血,青稚的脊梁在杀势里舞出一轮矫夭的弧!

不如就这样、就这样……!

突刺、转向、劈砍——卢卡斯浅色的瞳孔烧成了淬目的流星:

……就这样好了、就这样——

——你骗了她。

——然后我拴住了她。

……你对不起她,我也对不起她。

她太委屈,太沉默,太不值得——既然如此,那就分一个人下去陪她!

地狱的火由那个人踩,幽冥的船由那个人撑,下去陪她、陪她——

去死!!!

“梦难长……”

脑海中忽然啸过一声悠婀的琵琶长吟。

锋利的气流从她手腕上圆形的钥匙装饰中流淌出婉转的清音——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侍幽幽出现在两人中心。女孩的手法极其诡异,卢卡斯还没看清她的动作,就已经被她推开老远。后背猛地撞上了一个宽厚的胸膛,他愣愣地,像是只雏鸟那样抬头去看,只看见一只覆盖下来的手掌。

——一点深情

阿尔瓦把发抖不止的小孩整个裹进怀抱里,视线安安静静地从赫尔曼那张同样挂了彩的脸色流过:

“……你想做什么?”

然后他慢慢地、沉默地、无所谓地扭头,像是要挨个记下他们样貌似的把视线放在人群里。这是支持新党的王后都忌惮的当朝权臣、是手握赦兵令的洛伦兹伯爵、是权贵根结的皇家理学院首席教授——Alpha撩开睫羽,投下深潭水一般寒入骨髓的目光,语气却依旧是礼貌的:

“你们——什么居心?”

寂静无声。

“您的夫人尸骨未寒。”

阿尔瓦又看向了赫尔曼。他眉间是霜雪一般的冷漠和悲悯:

“别被人看轻了。”

——三分浅土。

赫尔曼终究还是没去棺椁边看一眼里面沉睡的女人。但是他真要看卢卡斯也不会让他看的,这点小孩一定做得到。阿尔瓦叹了口气,用了点力气,几乎要把小孩掐进自己的身体里。他慢慢带着浑身都痛的卢卡斯蹲在地上,然后抬手,一遍一遍地抚摸着那条细窄的后背,直到臂弯里传来清脆的、委屈的哭声。

——半壁斜阳。

17

阿尔瓦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时,她柔弱得仿佛一株菟丝子,只有紧紧依靠着身边的男人才能活下来。

朦胧的雾气弥漫在居水亭间,干枯的荷苞安静地垂着头——小女孩细瘦的脚腕像是池中荷花的茎秆。她面无表情地跪在铺着厚重锦缎的地毯上,把脸颊枕在女人白皙的膝间。

……这是莫大的不敬。

八棱花如飞雪般漂浮在蓝色的瞳孔中,她抬起玩弄女侍鬓发的手,让缥缈的白烟从指缝里丝缕般流淌而下。女人的声线友善、温和、却带着有生具来的妩媚,“……您好,洛伦兹教授。”

Alpha一甩衣摆,单膝而跪,“见过王后。”

《与后书》记载,旧政八十五年,吉尔曼王后与当朝权臣洛伦兹密会。

密会内容不得而知。史官只知道在此之后不过半年,两人见面第二载初春,王后蓦然发难、拥兵而起。旧臣的精锐在外专心扩张版图,还来不及掉转刀口就被偷了家——新的帝王喋血而来,以蛮横的姿态驾临王都。

阿尔瓦湿漉漉地拖着昔日好友的尸体站在大厅,看着女人一步步款款而来,眉梢眼角都是娇艳的冷漠。

她璨然一笑,“您果然不会让我失望。”

阿尔瓦面无表情地盯着脚下。他的血和赫尔曼的血从外面一直拖到这里,留下两条鲜红刺目的痕迹。

“女王陛下……”

Alpha的语气摇摇晃晃。他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

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前这人还活着。

还与他共同举杯。

置酒高殿上,亲交从我游。

“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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