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就可以。”
“我想跟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想随时随地干你。”
“小猫。”
“别想了……”
任溪猛地惊醒,他倚靠在床头喘着气,额角全是细密的汗。眉心蹙着,手指紧紧握着皱巴巴的床单,眼前似乎还残留着那真实又骇人的场景。
是梦,是梦,但也是真的。
他擦了把汗,打开冰箱拿了一瓶水,狂灌了起来。冰冷的矿泉水顺着喉管一路进入胃里,有镇定人心的短暂作用。
和程以珩分手已经一个月了。
这三十天来,他总在梦里见到一团黑影。起初只是几颗漂浮在空中的小尘埃,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屁股后面,任溪去哪它去哪。到后面黑团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期间还学会说话,嘴里念念有词地模仿程以珩的声音和话语,阴魂不散地跟着任溪。不管任溪怎么逃,怎么躲都甩不开他。直到在一个深夜,它长成了任溪一样的大小,一口吞掉了他。
吞完后,黑影便开始分崩离析,像燃烧后的灰烬一样,风一吹,就在空气中四处飘散,变成风,化作雨,不复存在。
任溪看了一下时间,晚上五点半。随便塞了块吐司,他换了身黑衣服,戴上口罩和帽子准备出门。
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十月底的秋风吹得眼睛有点发涩生疼,断断续续骑了半个小时钟终于到了离家八公里以外的木槿公园。
熟门熟路地找到自己常坐的位置,任溪翻开一页书,假装了起来。
长发的垂柳到了这个季节早已经枯黄干燥,垂荡的枝条像门帘似的仿佛把湖的两岸隔开。任溪眼神不知不觉地飘到湖的对岸,终于在一群饭后散步的大爷大妈里找到了他想要见到的人。
男人侧脸轮廓锋利而清隽,正低头跟小女孩交代着什么,离得太远看不见脸上的具体的表情,但那种温润而柔和的笑容早已经刻在任溪脑海里了。“叮叮叮”,突然有自行车经过,男人一把牵住身边的女人,把她换到内侧。女人抬头对他甜蜜的一笑,垫脚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周边嘈杂的人流声仿佛在此刻凝静下来,无声无息,任溪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脚踩在干枯的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吓得他又退了回去。
他呆呆地望着对岸,整个身体僵直地一动不动。自虐似的紧盯着一家三口所有的互动,不舍得错过任何一个画面。
那一刻,任溪终于知道梦里那个黑影是谁。是他自己,是他卑鄙而低贱的灵魂,是他不敢放手也不敢打扰的软弱,是他自我折磨与自我保护相结合的产物。
分手以后,程以珩便给他写了一份推荐信,说是有一份工资更高的职业适合他。这种变相催促他离职的借口是一把锋刃直接斩断他们俩唯一合理正当的联系。程以珩下敛的目光,淡薄疏远的态度让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开始。
新的工作地点和原公司没有任何相交点,他没有一点理由和借口再见到程以珩。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再也没有人会谈起,如果连他都忘了那段记忆,是不是他们短暂萌发的爱意就真的不复存在了?又或许说它从始至终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