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晟曦睡了许久，久到清海第三次忍不住去探他的脉搏，细腻白嫩的手颤抖着伸出，轻轻搭上卓晟曦的颈侧，仔细抚摸皮肤下面的血管，确定那里还在持续的跳动。
他们两个人在这世间的联系仿佛只剩这点，一下一下，规律的脉搏于清海的指尖轻颤，好像永远不会停下，又好像随时可能停止。
清海甚至有种错觉，每当他这么做，他的心跳就会跟着卓晟曦同步，两个跳动的心脏像是共鸣一般，震得胸膛发麻。
其他人都被赶了出去，清海执着要单独和卓晟曦在一起，静静地，看着那张同样安静的睡脸。
他反抗不了自己的心，从看到卓晟曦痛苦的一刹那，清海便已经清楚自己永远不可能赢得了这个男人。
没有办法可以不对他心动，没有办法将他的事情置身事外。
胸膛里面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即使微弱，也停不下和那个人一起悸动。如同天生如此，像磁极两段不断相互吸引。
顾清海无可奈何，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直到午夜卓晟曦才突然动了动，还没睁眼，他先伸手慌乱的摸索旁边的枕头，确定那里没有躺过人的温度，男人便惊恐睁开眼睛，嘴里面不断呼唤清海。
“……清海……清海……”
他像是魔怔了一般死死盯住那块没人躺着的空床，因为下午那撕心裂肺的吼叫，卓晟曦的声音还嘶哑至极，简直声声泣血，颤抖着一次次默念那个重要的名字。
清海看着那个背影几乎要落下泪来，想去抱卓晟曦，但映在墙上的影子只是稍微一动，就马上被男人察觉，猛然转过身，一脸惊喜的看着清海。
两个人沉默片刻，手伸出去，又渐渐缩回来，心里都是思绪万千，期待胆怯掺杂一起说不出什么滋味。
一个不敢问，一个不敢动。
还是清海先站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之前被卓晟曦抱得太紧了，连扣子都崩飞几个。
“我去倒水给你……”
清海闷闷扔下一句就走了，他也不是不好奇卓晟曦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看起来如此痛苦的回忆，善良如清海并不想强迫卓晟曦说出。
他刚走两步，就听见背后窸窸窣窣响动，一回头，卓晟曦连拖鞋都没穿，掀了被子光脚踩在地上，正准备站起来。
看见清海看他，男人有点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但还是坚持走过来，靠在清海身边。
两个人之间保持着微妙而又暧昧的距离，仿佛卡着一把带刺的尺子，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清海去倒水，卓晟曦就跟到桌子边上。老老实实接过去喝完了，再一步步跟回来。
清海说要去换冷敷毛巾，卓晟曦也跟着走去浴室，出了卧室走在没有地毯的走廊上，赤裸的足音听起来像只大型猫科动物在小心翼翼跟踪清海。
向他靠近一点他就快速躲开，自顾自走路的话，又会马上粘过来。
“……”
清海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还是作罢，看看手里的毛巾感觉卓晟曦也用不上了，随手放下，折回房间里。
男人一反常态那如履薄冰的样子让清海不禁有点怜爱，也有点好笑，每次一回头，卓晟曦都要吓到似的缩一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再跟过来，眼神飘忽，又时不时试探着看自己的表情。
不知为何看着有点眼熟。
对了，大概是像平海小时候，闯了祸惹了事，厚着脸皮跟自己屁股后面赶也赶不走，可你要是去抓他，那小东西跑的比飞还快。
清海没忍住勾了勾唇角，慢条斯理把轻飘飘的鸭绒被拉开，一抬腿，自己先钻进去。
但明明是宽大的床，清海却非要躺在靠边的位置，只留了个窄小的空给卓晟曦。
“你上来再睡会儿。”
不像商量，比较像命令。听这个语气自己大概是不困也不行了，卓晟曦无奈躺下，可人还没躺稳，清海柔软的身体就突然压上来，摁着他的胳膊骑上他的小腹。
“……不许躲着我。”
那张一本正经的小脸罕见的多了些飞扬的神采，看得卓晟曦眼底发烫，乖乖靠着床头放松身体，任由清海缩进自己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还怕人会跑似的把腿压在自己肚子上。
“你如果不想说……可以不说，毕竟我也会有不想说的事情……并不是任何事情都一定要有答案。”
清海像是说给卓晟曦，也像是说给自己。
室内安静了几秒，卓晟曦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许久才长叹一声，开口说话。
喝过水之后他好歹声音不再喑哑刺耳，但仍然比平时低沉不少，沙沙的，听起来格外沧桑。
“那张照片是我母亲……虽然从小他们就告诉我，她并不是母亲，而是我的姑姑，我不可以管她叫妈妈……”
“我很喜欢她，她对待我很温柔，笑起来很美，会拥抱我……可我只能偶尔去看她一次……”
卓晟曦扭过头，看着窗外，似乎并不想清海看清自己的表情。
“后来有了晟熠，我去医院看她……”
“我想，她到医院生了小孩，大家就都说我有了弟弟，那她一定也是我的母亲……其他人一定都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