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晟曦回来的时候，屋里三个人都不禁一愣，虽然放烟花免不得会沾染到火药燃烧的硝烟气息，但卓晟曦一开门，扑面而来的味道简直像什么东西烧糊了。
再仔细看，才发现是他站的位置离烟花太近，有些空中没来得及燃尽的余尘落在身上，燎糊了几根头发，衣服肩膀也蒙了层灰。
看到自己那个从小什么都擅长的哥哥犯这种低级错误，卓晟熠没忍住直接笑出声，走过去半是打闹半是帮忙的拍打卓晟曦的肩膀，掸去那些轻飘飘的灰尘。
“你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大少爷啊卓晟曦，这么大岁数了放个烟花都不知道躲远点？”
他嘻嘻哈哈和卓晟曦闹，平海清海也是忍不住掩嘴轻笑。这一两个月都冷清的房子里总算添了几分热闹，弥漫着几不可察但又确确实实存在的温馨。
卓晟曦受这气氛的影响不禁挂上点笑意，抬手摸了摸自己梳理整齐的头发，试图把灰尘擦掉。
他确实是从未放过烟花，但好歹不至于没有生活常识到这种程度，被卓晟熠嘲笑了还有几分不服气，开口争辩道：
“我不是不知道，站远了不就看不到……”
卓晟曦说了一半戛然而止，自觉不应该继续说下去，可下意识冲着清海飘过去的眼神暴露了他心中所想。
站远了就看不到清海的样子了。
卓晟曦在心里补完半句，摇摇头放弃说出这些话，他现在只想让清海能毫无芥蒂的开心，并不打算造成什么心理负担。何况自己只是做了微不足道的小事，有什么资格像邀功一般说出来呢。
男人的眼睛不敢再去看清海的表情，生硬移开。动手把外套脱下来塞到卓晟熠手里。
“……不，没什么……”
他低着头，听到清海熟悉的脚步声靠过来。心里忐忑不安。
“你先到房间来……我帮你把烧焦的头发剪一剪……”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卓晟曦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喜出望外抬起眼，刚好看见清海正歪着头，脸上一本正经也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生气。
“你总不能这个样子吃饭吧？现在去找理发店也太晚了。”
卓晟曦哪里敢说不，看清海说完话转身就走，他马上亦步亦趋跟着，留下卓晟熠和平海两个人在客厅偷笑。
清海打开床头柜抽屉，翻找几下就摸出把精致的小剪刀，看起来大概是修剪眉毛用的，刀刃只有一公分左右，柄部则是布满复杂繁琐的花纹铜丝镶嵌。
他转身直接在床上坐好，手里剪刀开合几下，分开腿示意卓晟曦坐在地毯上。
一向什么事都不愿意处在低位的卓晟曦这会儿却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在清海腿间坐下，只觉得肩膀一沉，居然是清海把两个膝窝搭了上来。
美人的腿隔着层居家裤都能感到有多么细腻光滑，最近又清减不少，多了点骨感，让卓晟曦暗暗心疼。开始考虑明天让厨房安排些新菜色，调一调清海的胃口。
头顶上的小剪刀咔哒咔哒轻响，清海似乎看过了烟花心情不错，跟着剪刀的节奏晃了晃腿，脚后跟磕在卓晟曦的胸口上，又警告似的用力摁了摁。
“你别乱动。”
卓晟曦这才意识到自己正用脸蹭清海的大腿内侧，尴尬清了清嗓子，抬手握住清海白皙的脚掌。
就身高来说，清海作为一个男人，脚实在很小，但指头修长、纤细漂亮。长期不见阳光让这双脚白的近乎透明，隐约能看到脚背上面鸦青色的静脉血管。
男人捏了捏手心里冰凉的脚掌，柔声哄清海。
“太凉了，我去把袜子拿过来，穿上好不好？”
“我不要。”
清海说着，还动了动脚趾，依次摇晃的指头弹琴似的拨动着卓晟曦的心弦。说完，他甚至又往前坐了坐，小腿更加用力勒住男人的肩膀，蛮横阻止对方起身。
这任性的样子倒是让卓晟曦冷不丁反应过来——在家道中落之前，顾清海是被宠爱着长大的，是可以撒娇可以发脾气的一家人的宝贝。
而不是唯唯诺诺的一件玩具。
现在这朵曾经温室里面的花，被迫遭受了如此多的苦难，却还在顽强的活着，为了身边的人。
为了保护弟弟……还有……为了自己……
卓晟曦其实已经回忆起来，在旧宅他曾经一时兴起救过一位父亲的新宠，把那个奄奄一息遍体鳞伤的美人从浴缸里面抱出来。当时还以为救的是位短发女性，完全没把他和后来那对嫁给父亲的兄弟联想在一起。
阴差阳错，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对清海造成这么大影响，也好，也不好。
至少如果清海没有因此在意自己，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不会如此伤心……
卓晟曦忍不住叹了口气，没头没脑突然道歉：
“清海……真的很抱歉……”
他这些日子已经说了太多次对不起与抱歉，但比起做过的事，这些轻飘飘的致歉说一万次也不够。
清海并没有回答，只是摆弄着卓晟曦的头发，检查把那些烧焦的地方剪干净，又整了整，确定没有剪的奇怪的地方，这才将手中小剪刀放下，突然抬起一条腿，不轻不重蹬了一脚卓晟曦的脖颈位置。
“好了，去吃饭。”
等卓晟曦回头看，清海已经翻身下床，头也不回的往客厅走了。
卧室里清海身上的香气仿佛还没有散去，男人缓缓深吸一口，无奈的跟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