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达利亚笑眯眯地开口:“大爷,您吃了吗?”
熟悉的娇小姐做派。活泼开朗又有礼数的假面具,潘塔罗涅腹诽道,达达利亚对年纪比自己大上几轮的老头儿基本都是这个套路,可怜那些活得上下胡子一般白的老头儿还是被他骗得团团转。普契涅拉吃这套,摩拉克斯吃这套,他眼前这老头吃这套,但他潘塔罗涅不吃这套。
“哎,这边这位是我们家主事儿的……潘九爷。”达达利亚偷偷掐他一把,“九爷,跟大爷问个好啊。”
大爷不太能听懂达达利亚的璃月话,看起来挺懵的。听了达达利亚对他的介绍,潘塔罗涅连脊背都挺直几分,心说还算你识相,知道一家之主是我……于是主事儿的潘九爷自告奋勇承担了与秘境中NPC交流的重担,用古璃月语与大爷交流起来。
按照大爷的话来看,这秘境中的村落原本过着小村寡民老死不相往来的平静日子,直到有一天,村中的老寡妇捡到一个弃婴。老寡妇心善,把孩子养大了,但随着养子日益长大,村民发现这弃婴不禁脑子不灵光,性格更是乖戾,动不动就偷鸡宰羊,有时甚至会偷偷杀了邻居的猪吃生肉喝血。而当村民气冲冲找上门时,养子却可怜巴巴地躲在地窖里哭,只让老寡妇出面应付。面对这么一个臊眉搭眼儿不住道歉的老太太,村民也没什么办法。日子一久,也没人愿意再和他们家往来,自家牲畜出了什么事也只能在村口骂街解气。
潘塔罗涅将具体情况告诉达达利亚,末席摸摸下巴,道:“那个捡来的儿子有问题。我们直接去找他看看。”
于是潘塔罗涅又问了大爷那傻儿子平时都在什么地方出没,知道是在村北的一处池塘,两人便一起前进。路上,潘塔罗涅见达达利亚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秉着自己是一家之主必须要给达达利亚负责的责任感,潘塔罗涅开口问:“你有心事?”
达达利亚倒是不避讳,“确实。我一想到你说那养子发疯宰杀牲畜的症状,总觉得很熟悉。”
潘塔罗涅道:“应当是你在哪里出任务时遇见的失心疯患者。”
达达利亚道:“不,是我。”
潘塔罗涅下意识地质疑道:“你?你也会像牲口一样茹毛饮血吗?”
达达利亚反问:“我不能吗?”
潘塔罗涅的脚步停顿下来,“看来这并不是一个轻松的话题……末席。”他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很像一泼凉水倒进了正在沸腾的火山口,“如果你只为了谋取我的同情心而对我撒谎说自己有一段非常不幸的经历,这会让我非常、非常不快。”
达达利亚问:“欺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你会因为怜悯我而对我青睐有加,将我视作自己人?”
如果我没有察觉你在欺骗我的话,说不定。
潘塔罗涅竭力控制自己吞咽口涎的次数,过分起伏的喉结会让他看起来很紧张,这会让九席处于弱势地位……而现实不应该是这样,现在是潘塔罗涅在审判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有怎样肮脏黑暗的过去?他看起来像个天生的贵公子,战斗的时候则是染血贵公子。他会有完全丧失尊严的时刻吗?
“我落入深渊时,就是你知道的那个深渊,这在愚人众应当不是什么秘密了,我听过低级士兵们给我起的外号——师从深渊的罪人。”
别在意他们的看法——潘塔罗涅险些将浅薄的安慰脱口而出,但他控制住了自己。
“那时候我还挺小的,虽然老爷子教过我在冰雪覆盖的森林中求生的技巧,但显然这在深渊中没什么作用。我沿着一条发光的路走哇走,遇见了一个闪闪发亮的光球,再然后,我失去了意识。”
“那之后我的精神完全处于混乱之中,偶尔清醒时,会发现自己跪在地上,正在啃一些血肉模糊看不清形状的东西。我知道那是魔兽的尸体,它们活着的时候看起来就挺吓人,死了之后更恶心了。还有一些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是沼泽的泥水吗?是魔茎的根须吗?还是早已腐烂的魔物遗骸?”
这些听起来比发霉的米窝窝味道更差。
“在残杀了数不清的魔兽之后,我的师父发现了我……她授予我禁忌的战斗技巧,却绝口不提那段混乱的时间内我的身体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算啦,只要还活着就好。”
达达利亚注意到潘塔罗涅异常的缄默,他甚是轻松地问:“怎么啦?你不会嫌我恶心吧?”
嫌你恶心倒不如嫌弃我自己。
潘塔罗涅问:“你为什么要把这些说出来?”还是在我的面前?
你是在欺骗我吗?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把自己最不堪的回忆这么轻松地说出来?
扭曲的、卑微的如同最低贱的奴隶一般的过往,只能死死被压在心底,绝对不能透露分毫。
如果我说出来的话……名誉、地位、财富,那些低等人眼中最迷人的崇拜与敬畏……都会消失不见。
我会成为被人践踏入足底的尘埃。
「那位潘塔罗涅老爷居然……」
「好恶心啊,居然和狗抢吃的……」
「还是馊了的米窝窝……他就那么舍不得别人丢的垃圾吗?」
“因为我不在意啊。”达达利亚笑着说,“我在深渊吃过最恶心的魔兽尸体,食腐的秃鹫也比我高贵整洁,但这也让我幸运地存活下来,成长为出色的大人。连托克的朋友们都吵着要和我在留影机前面合影呢。”
“只要活下来,就是好事。我从来不介意像条野狗一样活着,只要这能让我继续做想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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