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机如此凑巧,达达利亚几乎要怀疑潘塔罗涅是这“血池”的始作俑者,但……潘塔罗涅没必要这样做。他自觉还算了解潘塔罗涅,没有利益做交换,这位薄情寡义的商人对任何事都只会袖手旁观。
富人老爷披着纳塔火生魔兽心窝处皮毛制成的大氅,走至他身旁,达达利亚手中的水刃尚未收回,虚虚握着。水光在他掌心流淌,末席听见潘塔罗涅轻咳两声,道:“事先声明,这可不是我的杰作。”
达达利亚道:“确实。你还尚未愚蠢到想垄断至冬所有净水的地步。”
我想占有的水另有其人。潘塔罗涅将视线从血池移开,又问:“皮耶罗召开了紧急会议,身在至冬的执行官皆被召集,除了你,胆大包天的末席。我们为了至冬殚精竭虑,你却在这里偷闲?”他的靴尖轻蹭地上的鱼桶,“一条鱼也没钓到,我看你只是想偷跑出来舔冰块吧?”
达达利亚道:“说正事。首席有什么命令吗?”
“你面前的这些……麻烦。”潘塔罗涅下颌微抬,遥指二人眼前的血湖,“至冬大多数水域都出现了这样的异状,湖水腥臭血红,鱼类尸横满池。走吧,女皇的荣光之刃。水是万物之源,至冬陷入如此险境,我们都脱不了干系。”
达达利亚自是不会推诿,也便随他一同返回至冬宫。路上没什么人,潘塔罗涅原来与他隔了两臂,等他们走过五十棵松树,九席现在与他只有不到一臂的距离了。
执行官的五感十分敏锐,达达利亚知道潘塔罗涅有事要说,但他不想主动说话,就等着富人老爷先开尊口。果不其然,潘塔罗涅先等不住了,他目视前方,身子却微微向达达利亚这边靠拢,“末席,你钓那些鱼,是用来做什么的?”
达达利亚道:“送回家里,或者路上遇见熟人,就送出去。”
潘塔罗涅没有听到满意的答案,于是接着问:“你喜欢独自来钓鱼吗?”
达达利亚道:“还好。但冰钓也是磨炼心境的训练。一个人时固然安静,也不会惊扰鱼群,但很多人在身边也无所谓,就当是增加难度了。”
“原来如此。不愧是你,达达利亚,执行官中的异类,痴迷于战斗的小疯子……连钓鱼对你来说都像是什么战力测试了。”潘塔罗涅话锋一转,“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平时都去哪里,训练,你的冰钓技术?”
达达利亚却反问:“和你有关系吗?”
潘塔罗涅笑道:“怎么没有?托克小弟弟……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啊,我不过是占了个年龄上的便宜。昨晚你和那璃月岩神缠缠绵绵时,托克小朋友缠着我问阿贾克斯哥哥平时都在哪里工作,想去偷偷找你玩呢。我自然不能告诉他你时而去了璃月抢神之心,时而去了不知名的洞窟杀了一窝龙裔,时而潜伏在庄园中暗杀大贵族,闲着没事还去雪山揍盗宝团当消遣娱乐。我说,你的阿贾克斯哥哥,最近业绩不好,被我发配去了后勤部干切墩,兼职采购员。托克小朋友就盯上我了,闹着让我下次偷偷带他来看看你。末席……你是想让托克看你在训练场和新兵打得有来有回,还是让弟弟躲在雪堆后面偷看你安静钓鱼?”
达达利亚第一反应便是怀疑这段话的真假,他看着潘塔罗涅喋喋不休,悲哀地意识到——这是托克能干出来的事,也是潘塔罗涅能说出来的话。怎么办?潘塔罗涅不会真的带托克来愚人众兵营吧……麻烦的九席。工于心计的富人老爷十分懂得如何拿捏十一席执行官。要告诉潘塔罗涅他常去的冰湖吗?应当也没什么严重的后果,且据潘塔罗涅所说,至冬现在遍地爆发血水灾,短时间内他也无法再去冰钓了……
“至冬宫向西一直走,走到荒无人烟的雪地,那里有七棵松树,再朝南走,在树林深处会看到一个很小很小的湖。上面结的冰很厚,也没什么人去,我还挺喜欢在那里冰钓的。”达达利亚道。
潘塔罗涅听得饶有兴致,追问道:“它的名字是什么?”
达达利亚道:“没有名字。几乎没人知道那个湖。”
潘塔罗涅戏谑地看他,伸手拢了拢领口。“你给它取了什么名字?”
达达利亚道:“我为什么要给它取名字?这是毫无意义的事。”
潘塔罗涅道:“你去了一趟璃月,愚人众账目上便多了许多购买椰树的奇怪支出,怎么,是岩神返老还童喜欢喝椰奶了吗?我问过情报官,知道是你与一个不及膝高的小姑娘许下承诺,要让她天天都能喝到冰冰凉的椰奶。把异国一个不知名药童的话当真,这难道是十分有意义的事?不过话说回来,末席,你是更偏爱女儿的那种类型吗?”
达达利亚光天化日被他揭了底,并不怎么生气,只是感到疑惑,潘塔罗涅虽然一直很话痨,但从没这么“关心”他。富人是患了什么疾病吗?要拿达达利亚的心头血来医治?
他摇摇头,把在璃月话本子中看到的奇怪故事从脑中甩出去,没好气地说:“管你什么事。”
潘塔罗涅了然道:“哦,喜欢女儿的末席,你一定给那个湖起了个小女孩儿的名字。就开开恩,把你那秘密基地的名字告诉我吧。以后我还能带着冬妮娅安东托克他们去那里找你玩……捉迷藏?你喜欢吗?我觉得你们应当不太喜欢冬泳……”
达达利亚沉沉地叹了口气。半晌,潘塔罗涅听见他从厚实的红围巾里嘟囔出几个音节:“斯蕾查娜。”
潘塔罗涅点头道:“你也喜欢雪。雪一样纯净的湖水,看来你的确是地地道道的至冬人。”
达达利亚把头偏向路边的松树,不愿意再跟他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