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一行人抵达京都。
容钰和太子在城门口便分道扬镳,太子等人回宫面圣,容钰则直接回了容府。
秦嬷嬷得了信,老早就守在门口,可一见到容钰从马车上下来,欣喜的神色就是一僵。
“哎呦我的哥儿,怎么瘦了这么多!”秦嬷嬷惊讶地绕着容钰前后打量一圈,眼睛瞬间红了。
然后回头对着墨书就是一顿打,“让你好好照顾哥儿,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啊?看哥儿都瘦成什么样了,你自己吃得到挺胖!”
“我哪胖了!”墨书刚反驳一句,耳朵就被拧住,他疼得龇牙咧嘴,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娘!娘!别打了,丢人呢!”
容钰道:“嬷嬷,先回去吧。”
秦嬷嬷这才停手,“好好好,先回去。”
容府和离开前没什么两样,只是下人们来往时皆垂头屏气,小心翼翼,倒显出几分不太寻常的意味来。
回到碧影榭,路过院内的那片小湖时,容钰不禁多看了两眼。
秦嬷嬷以为他想欣赏风景,见此就停下来,“哥儿走得时候,荷花还没开呢,如今已经开得正艳了。”
湖面一株株荷花连成一片,粉红的花瓣映照着灿烂阳光,嫩绿莲叶上缀着晶莹水珠仿佛蔓延到天边去,微风一吹,便轻轻摇晃,宛如翩翩起舞,美不胜收。
可容钰看着这美景,眼前却总是浮现出大雪漫天,万物凝冰的场面。就连湖边垂丝的嫩柳,也在此刻化作裹满白雪的枯枝。
容钰闭了闭眼,轻揉额角。
“哥儿可是累了?”秦嬷嬷关切道,“咱们回去歇息吧。”
墨书也跟着点头,“哥儿这段日子都没睡好觉,快回房好好歇息。”
等回了房,沐浴更衣之后,墨书就将容钰抱到床上去,盖上一层厚棉被,近几日容钰总是发冷,完全不似在扬州那会儿怕热。
墨书把床纱放下,视野就变得昏暗起来。
“哥儿,我就在外头,您有事叫我。”
容钰“嗯”了一声,阖上眼,半晌却没什么睡意。
忽然被子里动了动,鼓起一个小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被窝里拱,拱来拱去就拱到容钰手边,容钰指尖发痒,摸到一手毛茸茸。
他直接抓起来一看,是只通体雪白的猫。
“是你啊。”
容钰走前猫还只有巴掌大,现如今近三个月过去,已经长到手臂那么长了,毛发也格外长,像只炸毛的小狮子。在容钰手里扭着柔软的身子喵喵直叫,毛茸茸的大尾巴甩来甩去。
猫很沉,容钰举了一下就胳膊酸,放到一旁。
猫一得到自由,一溜烟儿就跑到床尾去蹲着,歪着脑袋用一蓝一黄的两只眼睛盯着容钰看。可没过一会儿,又颠颠儿地跑到容钰跟前,仔细嗅容钰手指的味道。
容钰摸了摸猫的脑袋。
猫终于想起这个味道了,跳到容钰身上,两只前爪的小肉垫交替踩容钰的胸口,还一边发出呼噜声。
这会儿的叫声又和刚才的截然不同,倒像是撒娇了。
可是它太重了,压得容钰喘不过气,容钰不得不提起它放到一边,猫只能挤到容钰颈窝旁,伸出舌头舔舐容钰的耳垂和脸颊。
容钰觉得痒,歪了歪脖子,躲不开,也就由着它去。
外面断断续续传来墨书和秦嬷嬷刻意压低的声音。
“……晕船……发热……”
“好端端怎会晕船?以前从来不会……”
“楚檀呢?”
“跑了……白眼狼……”
“那个卫五是公子新收的?”
“反正也是白眼狼……”
容钰阖着眼睛,手指陷进白猫厚重的长毛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脑子里再次回想起容玥的话——“你自小就晕船。”
容钰有些想不通,按照秦嬷嬷和墨书的说辞,他以前从不晕船,只有今年才一反常态。他姑且可以认为,原主不晕船,而他是穿过来以后,就把晕船的毛病带了过来。
可这又与容玥的说法大相径庭,他到底该相信谁,又或者,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还有那天在船上的梦,他一直认为那是原书中的原主被虐杀的剧情,可卫京檀惶然悲恸的眼神,明显是认出了他,
书里的卫京檀,怎么会认识他呢?
稍一思虑,容钰的脑袋就像被针扎一样疼,他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猫歪了歪头,好像察觉到容钰的不开心,于是轻轻咬了咬容钰的指尖,翻过身,仰面露出自己的肚腹,四只小爪子抱住毛茸茸的长尾巴玩闹起来。
容钰见此不禁莞尔,胸中的压抑情绪好像也消散了几分。他摸着猫柔软的身体,渐渐有了一些睡意。
可能是半个时辰,也可能是一刻钟。总之容钰半梦半醒的时候,听到墨书焦急的声音,“老爷,公子才睡下,您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吧。老爷,公子身子不适,病还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