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摆放着巨大的熔炉,随处可见的奇怪工具和堆积如山的废弃金属,这是容钰制造手枪的“工厂”。
匠人们已经不在这里了,但依旧点燃着烛火,并且充斥着浓重的硝烟味道。可见容钰在这里试验过很多次。
容钰让卫京檀把他放在一个椅子上,然后挑了挑眉毛,眼里浮现出得意之色,“我来给你演示。”
他手边有一个黑色的盒子。容钰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颗黄铜铸就的子弹。
“这里面装着火药,回头我把图纸和制造工艺给你。”容钰一边将讲解,一边将子弹装进弹匣。
银色的手枪在他白皙纤细的手掌间翻动,有种奇幻冰冷的美感。卫京檀不可抑制地被吸引,眸光尽数落在容钰身上。
“你看那里。”容钰指向地下室的另一侧。
卫京檀这才发现,隐于黑暗之处的角落,竟然用铁笼关着一只肥硕的猪,那是容钰早就准备好的,用来测试手枪威力的“靶子”。
容钰瞄准那只呼呼大睡的猪,喉结滚了滚,纤细的手指微动,扣下扳机。
只听一声闷闷的枪响,卫京檀甚至没看清有什么东西闪过,肥猪就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紧接着倒地不起。
卫京檀快步走过去,肥猪已经死了,脑袋上一枚散发着焦糊味道的弹孔,鲜血从它身下流淌而出。
卫京檀瞳孔微缩,罕见地露出惊讶的情绪。
要知道,容钰距离那只猪足足有十几步的距离,可不过一个瞬息,猪就倒地身亡了,若是换成一个人呢,是否也是同样的结果。
这武器的速度之快,威力之大,远远超出了卫京檀的认知。
“这个距离并不是它的极限,只是因为密室只有这么大。如果是在外面,距离还可以更远,只要你能瞄准。”
容钰放下手枪,手掌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尽管此前为了测试,容钰已经射杀了很多只猪,可当他再一次开枪,子弹划过枪管散发出滚烫的热度,没入皮肉时发出沉闷的声响,容钰的心还是会忍不住一颤。
他产生了一种凌驾于生命之上的优越和傲慢,仿佛他已经掌握了这世界上绝大部分人的生杀大权。
而事实也正如此,有了这东西,他可以轻易干掉任何人,更最重要的是,这是他自己制造出来的。
这足以让他自得,并且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卫京檀最先察觉到容钰的不对劲,在密室里昏暗的光线下,他仍能瞥见容钰神色中的亢奋和眼底涌动的失控。
卫京檀把手枪随意揣进怀里,将容钰抱起来,默不作声地往出走。
“你不试一下吗?”容钰问他。
“不必试了,我已经看到了。”卫京檀嗓音低沉,回荡在寂静的密道里。
容钰觉得卫京檀这是相信他,他很高兴,喋喋不休地在卫京檀耳边诉说他为了制造这个手枪做了多少准备,又改进了多少次。
“我还有手榴弹的图纸,你要吗?我想想,坦克……唔,这个有点复杂,但也不是不行……”
“容钰。”卫京檀出言打断他的话。
容钰歪了歪头,嘴唇贴近卫京檀的脖子,“嗯?”
“这个就够了。”卫京檀微垂着头,神色显得晦暗不明。
“什么意思,你又拒绝我。”容钰的嗓音骤然阴沉下来,“你不是相信我吗?不是需要我吗?!”
卫京檀平静道:“是你不相信我。”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容钰顿住,眼神露出茫然之色,“什么?”
“你不相信我,你觉得我柔弱,无能,没有你的帮助就一事无成。”卫京檀语气很失落。
容钰懵了,方才满腔的怒火都诡异地消失了,“我没有。”
“真的吗?”卫京檀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容钰,黑色瞳仁极深。
容钰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连续几天的高强度用脑和过于活跃的情绪,让他没办法仔细考虑这些细枝末节。
他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就算没有我,你也会成功。”
“那以后你别做这些了,你太累了。”
“我不——”容钰刚要拧眉反驳,又听卫京檀道,“可是我会心疼你,我也想要依靠自己去完成我要做的事。”
他把嗓音放得很低,很轻,在寂静的夜色里,无端多出一股恳求和哀伤的意味。
容钰阴着脸,嘴唇抿得直直的。
过了半晌,他问,“那你还需要我吗?”
“我当然需要你。”
说完这句话,刚好回到主屋。卫京檀把容钰抱到身前,在明亮的烛火前,无比认真地重复,“我需要你,容钰,我没你不行。”
容钰暴躁的、鼓动的、尖啸着快要冲出体外的激烈情绪,在卫京檀沉静的嗓音里,忽地被安抚下来。
他好像一直在等这句话。
在那间惨白的病房里,在那架绑着束缚带的铁床上。在那段被父母抛下的孤寂时光中,又或是在他生命最后自我厌弃的日子里,他好像一直在等待有人对他说一句,“我需要你。”
那才是真正解救他的药。
世上没有不露风的墙,容玥几次前往李神医住所求见的事,被人告诉了公主,公主又告诉了燕明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