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公子会表现得如此平静呢?
“钰哥儿!”
一道喊声打断了墨书的思绪,也打破院子里的寂静,杨淮烨大步走来,“今日怎么样,嗓子好点了吗?”
容钰:“好多了。”
“能说话了?可算好了!”杨淮烨脸上透着喜意,“正好今日是飘香楼酿了三年的琼花露的开坛之日,走,我带你去尝尝!”
“不行,淮烨少爷,哥儿的嗓子刚好,不能喝酒的。”墨书连忙拒绝。
“少喝一些,无妨。”杨淮烨看着容钰,诱惑道,“这等美酒,错过了可就要再等三年!”
琼花露啊,容钰僵硬的大脑转了转,想起去年冬日的上元节,杂戏班子、食铁兽、琼花露……还有温泉。
容钰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嘴角勾起礼貌的弧度,“表哥邀请,自然是要去的。”
杨淮烨弯了弯眉眼,便推着容钰往外走。
墨书见拦不住,只好回屋拿了件披风,小跑着跟上去。
出了杨府,正街上已经十分热闹,人们都出来享受难得的晴天,各个小摊也都支了出来,仿佛与从前繁华的扬州没什么不同。
但若仔细看,也能瞧见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外,在街道不起眼的角落里,衣着褴褛的乞丐更多了。
杨淮烨没骑马,而是在马车里陪容钰,见他往外看,便说:“近日城里的流民越来越多,官府出兵将他们赶到了城西,在那发些粮食。咱家的粥棚也在那边,改日带你去看看,今天咱们先去喝酒。”
容钰轻轻点头。
到了飘香楼,那里已经人满为患。正如杨淮烨所说,今日是琼花露的开坛之日,扬州城的爱酒之人几乎都来了,没人不想尝一尝这酿了三年的美酒。
陈翰俊吩咐了人在门口等着,见他们到了,立刻将他们引至二楼的雅间。
这个雅间位置好,从这里往楼下看,一览无余。
一楼中央搭了个台子,摆了三口密封的大缸,众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大缸看,掌柜的还没说上几句场面话,就被催促着开了酒坛。
霎时间,琼花露的美妙酒香溢满了整间酒楼。
酒未入口,大伙已经露出如痴如醉的神情。
掌柜一笑,指着最上面那一个小坛子,“这坛是当年冬日下第一场雪时,取自梅花枝头上的雪水所酿,最为珍贵,只有一坛,价高者得,诸位可别错过!”
于是底下人就炸开了锅,纷纷出价盼望抱得美酒归。
然而楼上的人却是按兵不动。
墨书好奇,“咱们不出价吗?”
杨淮烨但笑不语,陈翰俊扬了扬手,很快便有侍女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摆着一只玉壶,酒香已缓缓溢出。
“其实这些酒都一样,哪有什么雪水所酿。”陈翰俊以手挡唇,悄声说,“都是我爹搞出来的噱头。”
生意上的一些小把戏,耳濡目染的杨淮烨早就看透,故而不曾竞价。容钰则是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墨书看了一圈,觉得就属自己最单纯,像土包子,于是讪讪闭了嘴。
谈笑间,楼下的竞价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价格飙到了一百五十两,没人再出价,那商人摇着扇子得意洋洋,催促掌柜的赶紧敲锤定音,他已经迫不及待要享用美酒了。
忽然楼上传来一道声音,“二百五十两!”
容钰眉梢动了动,那声音正是从与他相隔着楼梯的对面雅间传出。
二百五十两够普通百姓一家花用好几年了,用来买一坛酒实在奢侈,于是大伙悻悻收手,看着那一坛酒被送上了二楼。
见这酒卖出了这样高的价格,已经可以和东家完美交差了,掌柜笑眯了眼睛,挥手道:“没买到的诸位不用急,剩下的这么多琼花露同样也是上等美酒,诸位且细细品尝就好。”
不多时,穿着曼妙纱衣的侍女端着一壶壶美酒鱼贯而入,于是一楼又热闹起来。
杨淮烨笑着感叹:“陈伯父这一招真是妙,不怪飘香楼能在扬州屹立多年,稳坐第一酒楼的宝座。”
“老奸巨猾。”陈翰俊哼笑,胖乎乎的脸上没有半点对老爹的尊敬。
“来来来,尝尝这琼花露。”陈翰俊亲自给容钰和杨淮烨倒酒。
清透的酒液在杯中泛起涟漪,溅出的酒香扑面而来,令人迷醉。容钰抿了一口,舌尖顿时泛起一阵酥麻,从喉到胃,满齿甘香。
“好酒。”容钰叹道。
陈翰俊笑,“哈哈哈,这可是我们扬州特有的酒,你在京都没喝过吧。”
“喝过一次,但是味道远不如此中香醇。”
容钰端起酒杯将剩下的一饮而尽,白皙的眼眶染上一层绯红,眸色都比平时亮了许多。
“那也是,肯定不如我家的酒好。”陈翰俊非常骄傲,又道,“淮瑾这书呆子没口福,一会儿你们带两壶回去。”
杨淮烨应好,其实是他没告诉杨淮瑾,不然他循规蹈矩的好二哥肯定不让他带嗓子没痊愈的容钰出来鬼混。
杨淮烨撑着头,注视着眸色晶亮的容钰。酒能消愁,也能放大愁绪,只希望他这小表弟喝够了酒好好睡上一觉,不要再郁郁寡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