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一辆马车停在容府门口。
侍女打着伞跑去敲门,待大门打开以后,从马车上扶下来一位大着肚子的女人,小心翼翼往里走。
女人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护着肚子,面带担忧,行色匆匆。
快要行至朝晖堂时,在院子门口遇见了同样往那去的少年。
身旁的小厮为他打伞,少年裹着一身白色披风坐在轮椅上,四月的天气也怀抱手炉,显得病弱不堪。
忽地,一道明亮闪电劈开厚重的夜空,层层叠叠的雨帘之下,少年脸色苍白如雪,唯有唇色鲜红。
女人心头一突,却见少年冲她点头,微微一笑,“大姐姐回来了。”
容清雪脚步微顿,“三弟也是来看二郎的?”
“是啊,二哥哥昏迷这么多天,终于醒了。”
容钰面带微笑,容清雪却不见他眼中有半分笑意,心里有些抵触,便淡淡道:“外面雨大,还是快进去吧。”
“大姐姐先走便是。”
一行人进了朝晖堂,白氏和容修永都围着床边,四周丫鬟仆人一堆,有的端着水,有的端着饭,有的拿着帕子,都等着伺候。
“父亲母亲。”容清雪进屋便喊。
白氏回头,急匆匆地上前扶住容清雪,上下打量着肚子,又拿着帕子擦她肩头的雨水,“我的儿,怎的惊动了你?”
容清雪眼眶便浮起润红,哽咽道:“二郎发生这么大的事,母亲都没告诉我,若不是今日我见下人急慌慌地在书房外等殿下,上去多问了一嘴,竟不知二郎已经昏迷了三天了。”
白氏也落下泪来,“你月份这样大,如何敢告诉你,万一惊了胎可怎么办?”
“你母亲也是怕你忧心,你快五个月的身孕,不该再随意走动。”容修永严肃道。
“就是,外面雨大路滑,你怎么敢往出跑,若是有个好歹,我和你父亲如何向三殿下交代?”白氏训斥道,又往她身后看,“殿下呢,怎么没陪你一块来?”
“殿下有要事要忙。”
容清雪想起今日在书房外听到的那一声怒吼,以及杯子摔裂在地的脆响,仍是心有余悸。
燕明煊一向温和有礼,宠辱不惊,她从未见殿下生那么大的气,简直不敢想究竟是什么事才能惹恼了他。
一听三皇子有要事要忙,白氏便不多问了,容修永倒是面露沉思之色。
“母亲,二郎怎么样了?”容清雪担忧地问。
“你来看看吧。”白氏叹了口气。
来到床前,只见容玥睁着一双大眼睛,空洞无神地望着房顶,任人怎么喊叫都毫无反应,仿佛失了魂窍一般。
“二郎?二郎?”容清雪唤了几声,见容玥如木偶一般呆滞,转头惊疑地看着白氏,“母亲,二郎这是怎么了?”
白氏拭泪摇头,“半个时辰前醒来就这样了,怎么叫都不应。”
“可请了郎中了?”
白氏道:“请了郎中看过,全都说没办法。你可否请太医来看看?”
容清雪面露难色,“此时宫门已经下钥,就算我递了皇子妃的腰牌,恐怕也是进不去的。”
白氏急得团团转,不停念叨着,“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不如让我来看看吧。”
一道轻缓的嗓音从门口传来,正是一直被众人忽视的容钰。
容修永拧眉,一开口便给容钰戴了个帽子,“你来捣什么乱?”
“怎么会是捣乱呢,我久病成医,对医术也略通一二,二哥哥昏迷这么久,我这个当弟弟的十分担心。父亲何不让我看看?”
容钰一番话倒是先把容清雪说动了,她劝容修永,“父亲,三弟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万一他能找到病因呢,先让他看看吧。”
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让他看看也不会产生更坏的结果,容修永板着脸,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白氏最讨厌容钰,对他的话是半个字也不信,却不得不做出一副期待和感激的模样。
众人给容钰让出一条道,墨书推着他来到容玥床前。
他装模作样地摸了摸容玥的手,又扯了扯他的脸皮,最后两根手指撑着容玥的上下眼皮拨弄。
屋内寂静,几双眼睛都紧紧盯着容钰。
白氏更是把帕子攥得死死的,几度欲伸手去拦,生怕他做出伤害容玥的事情。
半晌,容钰收回手,容修永冷声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容钰接过墨书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一边摇头一边唉声叹气。
看得几人是心惊肉跳,难不成真发现什么毛病了?
“你倒是说啊!”容修永又急又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