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进的马车内,颜良抱着受伤的文丑缩在一角,与广陵王中间仿佛隔着一道天堑。
明明不久前广陵王才从关羽刀下救下二人,可颜良看他的眼神并不友善。
广陵王知道颜良还对先前自己烧了他粮草的事耿耿于怀,这人的心眼真实啊,心事全写在脸上。
车轮滚过路面上的石子,车身颠簸了一下,文丑大概是扯到了伤口,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颜良立刻惊慌地看向他:“文丑,没事吧?”
文丑有气无力道:“没事…咳、咳…你身上的盔甲太硬,硌地我好疼啊。”
广陵王看着颜良手忙脚乱的样子憋不住想笑,故意装作一副心疼的样子凑到文丑面前,手搭上了他的肩:“文丑将军,本王身上软,若不嫌弃——”
“不要碰他!”颜良不由分说就将广陵王的手甩开,凶神恶煞地瞪他。
文丑都忍不住笑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胸口,安抚道:“颜良,广陵王同你开玩笑的。”
颜良的脸色紧绷,依旧戒备地看着广陵王:“我看不是玩笑。”
广陵王紧抿着唇,背过身咧嘴无声地大笑。
颜良疑惑地看了一会儿广陵王抖动的肩膀,随后将文丑暂时靠在马车上,利落地将身上的盔甲脱了扔在一边,又抱着文丑,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广陵王在听到盔甲撞击地面的声音才收住笑,一回头只见那两个人紧紧相拥着旁若无人地深情对视,完全拿自己当空气,顿时有种自讨没趣的感觉。
广陵王扁了嘴,叫停马车,唤一声“阿蝉”,阿蝉立刻在窗外出现。
“楼主,有何吩咐?”
“马车太闷,我要骑马。”
“是。”
到了绣衣楼,颜良将文丑抱下马车,在广陵王的指引下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早有两个人在等着,广陵王互相介绍了几人的身份,原来那两人分别是医圣张仲景和巫医华佗。
颜良将文丑放置在床上,大家都围了过来查看他的情况。他胸口上又晕开了一滩血迹,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颜良忍着心疼解开他的衣服,那道将前胸劈成两半的鲜红裂口染红了他的眼睛。
张仲景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颜良很难从这位医圣的脸上看出文丑的吉凶,而华佗却目露兴奋:“谁家好人都替我剖好了,让我看看——”
颜良扼住他的手腕:“你想干什么!”
广陵王也制止华佗道:“别乱来!”
张仲景依旧是那副寡淡的神情,语气却带上些不耐烦:“好吵,你们都出去。”
华佗哼一声,不服气道:“我不出去。”
广陵王干笑两声,与颜良对视一眼,两人一人拉着华佗一条胳膊朝门外撤:“快走快走。”
三人等在房间外,颜良几次看向广陵王,欲言又止。
广陵王早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见他半天不说话,干脆戳穿道:“颜良将军有话对本王说?”
颜良垂眸,拱了拱手,讪讪道:“多谢殿下。”
广陵王勾起一边的嘴角,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不用客气,颜良将军赶了这么久的路想必也累了,本王已让人安排好了房间,在西边的院子,你先去休息吧。”
颜良纳闷:“我不跟文丑住一起吗?”
广陵王抬了抬眉,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文丑就住本王旁边,本王好随时查看他的伤势。”没错这就是刚刚在马车里被无视的报复。
颜良磨着牙看广陵王,顿时想将方才那一声谢收回。
“我要确认文丑没事才能放心去休息。”颜良又重新对广陵王戒备起来。
广陵王无所谓道:“随你吧。”
不久房门开了,张仲景从里面出来,依旧面无表情。
“文丑没事吗?”这原本是颜良想问的,却被广陵王抢了先。颜良有些不满地看了眼广陵王,又什么都没说,等着张仲景回答。
“没事,伤他的人没动杀心,避开了要害。”张仲景在早就预备好的水盆里洗了一遍又一遍手。
颜良松了一口气,朝他道了一声谢就迫不及待地走进了房间。
文丑睡地很安稳,面色终于有了些许生气。颜良拉了拉被子,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广陵王跟张仲景交谈过后也走进房间,冲颜良的背影说道:“本王已让人按照医圣开的药方去抓药,文丑的伤至少半月才能见起色。”
颜良转过头,见广陵王递过来一个白瓷瓶,听他说道:“这是医圣留下的祛疤灵药,要趁伤口还没愈合前日日涂抹。”
颜良伸手正要接过,广陵王突然缩了手,“要不本王亲自——”
颜良眼疾手快地将药瓶抢过,转过脸生硬道:“不劳烦殿下,末将会照看文丑的伤势。”
广陵王抿着嘴偷笑,默默出了房间。
之后的一月颜良每日一到清晨就来找文丑,二人日日形影不离,到了深夜才分开,有时深夜也不一定分开。
广陵王原本只想捉弄颜良取乐才将两人的房间分开安排在两个院子,谁能想到他这么不嫌累,竟能风雨无阻地日日跟文丑腻在一起,真够扎眼的。
不过能看到颜良每日遇见自己时心不甘情不愿还要拱手称一声“殿下”的样子,倒也有趣。
收到张仲景来信询问文丑近况时,广陵王亲自敲开了文丑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