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落败之后很快卷土重来,此一番来势汹汹,在阵前痛骂袁绍先祖,嚣张至极。
袁绍恼羞成怒,遣了几员大将前去应敌,结果全都被曹操麾下一红脸长髯的猛将斩落马下。
此人的特征实在明显,谁看一眼都知道是关羽,巧合的是,关羽的大哥刘备此时正客居袁绍帐下。
关羽杀了自己手下,袁绍自然迁怒刘备,正欲杀之泄愤之时,刘备用性命担保能劝得关羽归降袁绍麾下。
袁绍立刻答应下来,备马让他离开,嘱他三日之内将关羽带回。
刘备离开不久后,有谋士匆匆赶来,直言放刘备去与关羽相认如放虎归山,刘备定然不会再回来,袁绍于是遣颜良将刘备追回。
颜良快马追上了刘备,好言劝他回头,刘备去意已决抵死不从,两人兵刃相见,颜良几个回合便将刘备击落马下。
当颜良的剑抵着刘备喉咙的时候,刘备闭上眼,决然道:“你若想杀便杀了我吧,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颜良有些动容,问他为何。
刘备说:“我二弟才斩了袁绍几员大将,就算入了袁氏门下也必定被同门排挤不会得到重用。他心气高,但为了我一定会忍气吞声,身为大哥,怎愿见兄弟两难。颜将军没有兄弟,不会懂的。”
颜良立刻想到文丑,想起上次面对曹操两万大军时,文丑只向袁绍讨得两千骑兵,连粮草都没有就敢来支援,兄弟情谊,他怎会不懂?
见刘备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颜良心情复杂,抵着喉咙的剑始终再未进一寸,迟疑半晌他说了句“我有”便收剑入鞘。
“今日就当我没追上你,日后再相见我定不会手下留情。”颜良留下一句话,掉转马头离去。
没将刘备带回,颜良主动向袁绍请罪,说自己没追上刘备,有负所托甘愿受罚。
袁绍问他:“你是真没追上他,还是追上之后又放过了他?”
“末将……”颜良不会说谎,被这么一问就说不出话了。
袁绍怒道:“你是觉得此刻大敌当前,我留你还有用,就不会罚你了吗?”
颜良将头低地更低了,惶恐道:“末将死罪!”
“如今曹操正在阵前叫嚣,这仗你若是胜了,你放走刘备的事我便不再追究,若败,我也不治你的罪……”袁绍说到这语速逐渐慢了下来,微微勾起的嘴角藏着几分意味深长,颜良预感袁绍不会轻易放过他,他一定想出了一个比“治他的罪”还更严酷的惩罚。
“我治文丑的罪。”
果然!
“主公!”颜良猛然抬起头,眸光闪动着惊慌失措。
袁绍没有允许他多言,敷衍地挥退道:“不用多说了,下去吧。”
“.…..是。”颜良十分拖沓地从地上站起,偷偷瞟一眼袁绍,只见到他冷淡的背影,似乎不打算给自己留一点恳求的机会,颜良只好将快溢出喉咙的话头咽下,沉默地出了袁府。
在放过刘备的时候颜良就做好了被问罪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他的恻隐之心会连累文丑。他很清楚关羽难胜……
这本是他的错,怎么能牵连文丑!
行至军营,颜良在辕门看见了文丑,他像是在等人,颜良一来,他的视线就固定在了颜良身上。
“听说你是一个人回来的,没把刘备带回?”颜良朝他走近时,听到他说。
颜良走到他面前,眼睛却不敢看他:“没追上……”
“主公没罚你?”
“主公说只要胜了曹操就不治我的罪。”
“若败了呢?”
“主公向来器重你我,若是败了,不过是打几十军棍小惩大诫而已。”
文丑恨恨地咬牙:“刘备不过先行半个时辰,你的马怎么可能追不上他,你是不是又心软放过了他?”
颜良喉结一动,将紧张全表现在了脸上。
他总是这样轻信别人,从不会为自己谋划!文丑恨他恨地牙根发痒,眉心一蹙,质问道:“你骗不了袁绍的,他要杀鸡儆猴,怎么可能只打几十军棍?!你还在瞒我!”
“你别担心,只要打了胜仗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颜良这话说得倒是坚定,可眼珠子却一个劲儿地乱转,他的心虚昭然若揭。
文丑显然不会配合他自欺欺人:“对面是关羽,你有把握一定胜得了他?”
颜良实在承受不住他逼问的眼神,索性背过身去,决绝道:“胜不了,我以死谢罪。”
他说罢提脚就要走,文丑叫住他,哀切道:“颜良,我们逃吧,袁绍现在自顾不暇,一定不会花力气在两个逃将身上。”
颜良宽厚的背影沉默着,沉默却顾虑重重,半晌他才抬起头,目视前方那条并不明亮的路,一字一顿道:“为将不降,为臣不叛。”
“那为兄呢?为兄要如何?!”文丑的声音发颤,可那背影又陷入了沉默。文丑感觉嗓子有丝刺痛,他强行将悲戚咽下喉咙,几乎哀求道,“你说话呀……”
“文丑,我没有资格做你的兄长。”颜良的声音不知不觉也带上了厚重的鼻音。
话音刚落他就要走,刹那间一根翎针刺入他的后颈,颜良连头都来不及回就晕倒在地上。
文丑走到他身前,俯视着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脸,“你有没有资格,我说了算。”
白马坡的风卷着粗粝的沙吹拂在每个将士的脸上。为了迎战曹操,袁绍几乎全军出动,而袁氏军旗下却唯独少了大将颜良的身影。
战鼓擂动,数以万计的兵马冲向敌军,沙土轰然扬起淹没马蹄,兵刃相接的声响震动云霄。
乱战中,文丑径直寻了那红脸长髯的关羽而去,与他的青龙偃月刀一交锋便知两人实力悬殊,毫无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