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玄衣来时,尚玉京正好睁开了眼睛。
他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看清楚来人是谁,他痛的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手也渐渐松了开。
沈淮萧望了眼尚玉京松开的手,想说些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朝着白玄衣说了声麻烦了,起身就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了尚玉京,白玄衣和点清三个人。
白玄衣的脸色很难看,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我才离开多久你就弄成这个样子了!我他妈上辈子欠你的是不是!”
尚玉京下意识的想咧嘴笑笑,可脸上的痛让他笑不出来,嘴唇便是动一动,那脸就痛的人抓心挠肝,仿佛烧红的烙铁再次落下,当时他口里被塞着脏布,眼神惶恐的看着那烙铁烙在自己满是伤口的脸上,痛的他连叫的资格都没有。
这烙印,是连氏亲手烙下的。
她说,这脸看着碍眼,不如就毁了吧。
白玄衣气不打一处来:“别笑了,看见你都要折寿几年!”
点清忧心忡忡的问:“白神医,公子的脸还能治吗?”
“治什么治!留着给他长长记性!”
点清缩了缩脖子,没再说话了。
白神医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躁。
白玄衣看着尚玉京的脸,一时间竟觉得无从下手,尚玉京的身子虽然不是他自己弄伤的,但他依然会很生气被糟蹋成这样。
发丝和伤口黏在了一起,左脸更是黑黢黢的一片,还能闻到肉被烤焦的味道。
尚玉京已经不盼着脸能好了,连氏用刀划脸时,他在疼痛之余听见了刀尖刺着骨头的声音,这脸已经完完全全的毁坏了。
他以为尚玉京真就如他表面那般不在意,然而当他看了他的手,却是嗤笑一声,“现在知道怕了?”
尚玉京也想克制,但是双手是无论如何也哆嗦和不停。
白玄衣也不开口嘲讽了,使唤点清出去打盆热水来,随后用药让尚玉京晕了过去,真是难为他这么痛还醒着。
沈淮萧气冲冲的去找了连氏,此刻他心情正好的依偎在沈泽明怀里共进晚膳。
沈泽明颇为不悦:“这么没大没小……”
沈淮萧开门见山:“娘,这件事你闹得太过了!”
反观连氏,她从沈泽明怀里起来,冷声说:“淮奕都保不住,我就不能发泄一下心里的不快吗!他尚玉京本就是个娼妇,欠我侯府一条命,区区一张脸又算得了什么!”
沈淮萧胸口剧烈起伏,目光死死的盯着连氏的脸,他无法对她做出任何伤害的事情,事既然已经发生,他能做的就是制止她以后再度把怒火撒在尚玉京身上。
“看着您是母亲的份上,这件事儿子不追究了,但是儿子把话放在这里,您若是再敢动尚玉京,做儿子的也并不是那么孝顺!”
沈泽明性子很温顺,这回沈淮萧的不敬极大的惹恼了他,护住连氏怒道:“沈淮萧!你还想杀了她不成!”
连氏抚摸着沈泽明的胸口,一改白日里的凶悍模样,但脸色也是十分的不好看:“沈淮萧,你对他动心了是吗!”
沈淮萧哑然,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她冷笑着:“那这脸我还就毁对了,一个男人长着张狐媚子脸,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东西!”
“但你有没有想过,尚玉京挂的是侯府夫人的名头,而且侯府处境本就尴尬,你毁了尚玉京的脸,传出去丢的是侯府的面子!”
“一个男妻,本就让侯府丢尽了脸面,你不想着救你弟弟,却跟个娼妇在床上腻歪,沈淮萧,你那个时候想过侯府吗!”
沈淮萧狠狠的拧眉,只觉得连氏无理取闹,话不投机半句多,待着也没有意思,他转身就要离开。
连氏叫住他,态度和语气软了下来,说:“淮萧,是娘抱歉,淮奕的事情让娘失了分寸,加上尚玉京躺在你身边,娘就失了理智……”
沈淮萧没有听完,大步离开。
有时候他觉得血缘关系不是一种牵连,而是累赘,他甚至觉得很累。
回来后,那一丝丝的亲情似乎快要磨灭了,侯府的这些人,他再也亲近不起来了。
一副市侩小人的祖母,贪得无厌的三房,大房还算正直,但也凭着他的光,两个儿子都平步青云,面上也是兄友弟恭,至于母亲……
他摇了摇头,质问过后,心里头也只剩下了那么点愧疚。
是不是他不去南月,他们就不会变?
他又觉得好笑,事情都发了,哪里有什么早知道。
沈淮萧站在门外没有进去,看着点清端出来染红的水,胸口阵阵钝痛。
他茫然的捂着胸口,大抵是真的动心了吧。
在连氏没有端到明面上来点破,他也许会一直自欺欺人下去,永远不会真正的认清自己的心思。
他喜欢尚玉京。
不喜欢时,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辱他,现在喜欢时,他会因为他受伤而觉得心痛难安,也尝到了何为害怕这一情绪。
天色将晚,房门终于被打开,白玄衣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看见沈淮萧也没个好脸色,错过身子就打算离开。
沈淮萧一门心思扑在尚玉京身上,对于白玄衣的无礼也不甚在意。
“他的脸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