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的规矩取消了,沈淮萧就算有心想,但尚玉京的身体也不允许,他一直吐着血,到后面,口鼻都汹涌的冒出来,止都止不住。
沈淮萧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踹了一脚,怎么会留这么多血?
他点住尚玉京几处穴位,那汹涌如泉一样的血总算是止住了,但是好景不长,他不流血了,但是开始呕血,趴在地上一直呕着。
沈淮萧坐不住了,让人去宫里请太医,附近的郎中也一并叫了过来。
他看着地上的尚玉京,手微微的握紧,脑子空的厉害。
尚玉京望着屋顶,凄然一笑:“若是我死了……还请侯爷高抬贵手,放过国公府……一马。”
“谁准你死了,老子还没玩够你!”
尚玉京手慢慢移到胸口的位置上,“这里……第一脚,我便落下心疾……”
他笑着,似乎在释怀。
“少年时期你险些就要了我的命……咳呕……”尚玉京胸口起伏着,原本止住的鲜血再次冒出。
“如今接连两脚下来……”
他那残废的身子又如何能撑得住。
许是累了,亦或者是没力气了,他这次闭上眼睛就没睁开了,若不是那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着他还有气,沈淮萧几乎以为他要死了。
“尚玉京你有本事就去死啊!你信不信你死了,爷给你找出一堆国公府造反的证据来,你死了,爷让国公府下去陪你,你们一家人,团团圆圆!”
尚玉京剧烈咳嗽起来,眼前发黑,喃喃道:“不会的……你不会的……”
“尚玉京,好好活着,我还没玩够你,你怎么能死!”
后面沈淮萧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进去了,意识一点点的溃散。
沈淮萧探了探尚玉京的鼻息,那气息微弱到几乎没有,他不敢置信的踉跄几步,撞到一旁的架子,零零散散的字画珍宝乱作一团。
“郎中呢!人呢!他妈的人都到哪去了!”
白玄衣正在临川药铺挑着自己要的几味药材,他来时只露出尚玉京给的木牌,锦娘便心下了然,奉他为主。
这几日他过的颇为痛快,不用日日为了寻药去那深山老林,也省了被蚊虫叮咬,野兽追赶,舒爽至极!
这满大屋子位列整齐的药材,尚玉京竟然瞒着不告诉他,枉他为了他辛苦十余年,好在他把着药铺子给他了。
这药铺吧,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他可广招发布令,以悬赏的目的获取稀罕药材,越是罕见,价格便愈高,今日门口挂着的便是一株蕴灵草,形如麦草,虽说是草,但颜色却是蓝色,长在悬崖峭壁之上,采摘过程极为艰辛,当然,酬劳也相当客观,一株便是五百两银子。
尚玉京的心疾迟迟无法治愈,他翻遍医书和师父留下的笔记都无法寻得,还是在偶然间路遇一僧,他说,心疾,唯雪落花一株,蕴灵草七株,七彩尾十株,金铃子一两,紫烟二两,龙羽三两,地莲四两,烧制七天,凡固者吞,水则沉。
白玄衣从小就学医,医识药理耳熟能详,这些药材,他从未耳闻,在众多古籍中,他堪堪只发现了蕴灵草的踪迹。
尚玉京的病,亦是他的心结。
“今日怎么出现这么多大夫郎中?”门口小厮嘀嘀咕咕道。
白玄衣下意识的抬了头,随口道:“估计是哪家大人物磕着碰着了。”
“看他们火急火燎的!”
小厮不知道白玄衣的身份,单纯的以为是掌柜的亲戚,态度很是恭敬。
“那看来问题有点严重了。”
白玄衣低头捡药,尚玉京那儿药吃的也差不多了,过两天他就要重新送过去了,他打算最近出趟远门,所以药要多备些。
听锦娘说前几日有个来卖药的说,他在江南见到一株很是奇怪的草,颜色鲜艳,长得就跟凤凰尾巴似的,当时他就看的心痒痒,刚要伸手去抓,却发现那草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虫子,他觉得有可能是那七味药材之一。
锦娘穿着深兰裙袄,端庄沉稳的同时,又不失明艳。
“公子,我看那大夫去的方向,好像是侯府……”
白玄衣手中动作一顿,放下手里的活,说:“锦娘,这药你让人替我抓好,现在你立刻去拿我的药箱……”
他说的急,锦娘还没听完就见他跑了出去,抓了其中一个骂骂咧咧的大夫,火急火燎的冲进前堂,一把抓过锦娘准备好的药箱,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锦娘呆愣地望着大门的方向:“公子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
她又摇了摇头,这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
“掌柜的?”
“抓药吧。”
白玄衣一路狂奔,衣袂飒飒,胸前的呼吸被紧压着,他不敢有片刻耽搁,远远看见侯府门庭若市,心脏剧烈的跳动,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尚玉京……
不,不会的!
约过台阶时,他一个不察摔了一跤,整个人连滚带爬的进了侯府,幸亏没有人拦着他。
距离近了,他的步子反而慢了下来,心脏跳的厉害,挤开熙攘嘈杂的人群,入目是刺眼的红色,触目惊心。
“废物!都他妈是群没用的废物!老子叫你们来只是为了听你们一句没救了吗!”
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