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弛开始厌恶做梦。
哪怕只是小憩,只要他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名青年面色惨白倒在床上的场景。牧弛恨透了这种感觉,他一遍又一遍的将青年从床上抱起来,疯了似的闯出去呼喊医生,却又被梦境无情的中断。
青年是死是活?不清楚的结尾不断的折磨着他。
牧弛觉得自己真的是下贱,这么在乎一个梦境,在乎一个现实中根本不存在的人,在乎一个beta,一个毫无异能的普通人,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对方就好像长在了他的心里,把他的心脏都贯穿了。
他有时也会梦见自己的手里拿着那管子血,面前的医生欲言又止,然后转身离开。
牧弛想抬手喊他别去抽血了,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法动作、无法出声、无法阻止,这个场景重复了无数遍,一管子血,医生的话,他不耐烦的等着下一管血。
不要,不要……
牧弛的心脏抽痛,梦境反复折磨他,每一帧画面都在告诉他,那个beta是被你搞死的,他怀了你的种,你在他的孕期抽血,他身体很虚弱,他吃了药,寻死……
牧弛再一次惊醒,他的心脏要跳出胸腔了。
后背被冷汗浸湿,发尾紧紧的贴在他的皮肤上,牧弛又想起了他第二次易感期强迫青年时,对方也是这样一副痛不欲生的神情,气息微弱:
“放过我。”
牧弛打碎了他最喜欢的花瓶,瓶中的花枝和水混合着花瓶的碎片,飞溅的石子划伤了牧弛的脚。
他分不清楚这里是梦境还是现实了,无数次他从梦里醒来,赤着脚跌跌撞撞的走向梦中他给青年随意安置的养胎房,打开门,里面空冷而寂静,灰尘布满。
他双腿一软,直直的跪倒在地上,膝盖传来剧烈的疼痛,牧弛的手捂着自己的脸,指甲没入皮肤,他狼狈的像条落水狗,曾经不可一世的、最顶级的alpha、最强异能者,现在被困于梦境中,无法脱身。
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牧弛的同伴发现了他,慌乱的给他叫医生、治愈系异能者,牧弛毫无动静的任由他们摆弄,直到有人给他用异能治疗,他的眼里才稍微清明了。
他脸上的胡茬冒出,眼睛里充斥着密麻的血丝,头发很久没打理了,一点也看不出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
对上医生担忧的目光,牧弛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他叫什么名字?”
医生摸不着头脑:“什么?”
算了。
牧弛困倦的闭上眼睛。
他又做梦了。
这次他梦见自己抱着青年找到了治疗的医生。
恐惧和希冀充斥着他的整个脑海,牧弛坐在手术室前,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眼睛睁着,一直没眨过。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出来了,他沉默,然后叹了口气,这在牧弛眼里就是最后的定音。
“……病人怀孕了身体虚弱,血液供给不足,加上他吃了几乎一瓶的药,量太大了……胎儿已经六个月了,灌肠清胃的话会对病人有很大的影响,风险太大,到时候母子可能会……”
牧弛的脑子嗡嗡作响,这些话分开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他还能听的清,连起来他就读不懂了。
医生低着头,道:“救不活的。”
“……治愈系异能者呢?把他们喊过来……”牧弛的声音沙哑的可怕。
医生的嘴一张一合的:“异能者们都随队去搜集物资了。”
牧弛什么都听不见了。
医生继续说:
“……现在赶回来……也来不及……”
牧驰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洁白的天花板。
“城主,城主,你最近是怎么了啊……”
有人在他耳边哭喊。
牧弛浑浑噩噩的,他僵硬的偏头去看,勉强辨认出那是队里的一个治愈系异能者,当即便下意识的死死抓住对方的肩膀,张嘴喊道:“快去治疗——!”
话噎在喉咙里,牧驰神经不已的环顾了四周,去治疗什么?他现在是在梦里吗?还是说他已经醒来了?
头疼的像是要裂开了,牧驰被人扶住摇摇欲坠的身子,艰难的询问了一句:“……那个死掉的beta呢?”
“什么?什么beta?城主,我们目前并没有任何人员伤亡……”
牧驰躺在床上,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时,他支开了所有围在他床边的人,不顾医生的劝阻,执意离开了曙光城,前往了最近的一处丧尸集结地点。
牧驰开始过上了在战场上厮杀的生活。
他不再闭眼入睡了,强大的精神力足以支撑他好几天不眠不休,偶尔感到困倦了,他就把自己投入到丧尸群中,无止境的杀戮让他的精神一直紧绷着,片刻不停。
身上的伤疤未被及时处理,偶尔会传来阵阵的疼痛,牧驰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唯有痛感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并不是存在于梦中。
丧尸的嘶吼声,终日游走于生死边缘,异能从身体中爆发的感觉,让牧驰的神智越来越清醒。
只是一个梦而已。他坐在丧尸堆上,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只是一个梦而已。
五天后,他重新回到了城内。
他的衣服被血液浸染,头发打绺,身上四散的杀气让前来确认他身份的人退避三尺,只能大气不敢出的看着他走进城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