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公园里的鸟都才醒。
隋遇派出的搜寻人员忙得一刻不歇,领班颔首汇报,贴在裤缝边的手指在奔忙中汗湿,头发上的发胶都支棱不起来了。
挣得就是这份财,领班倒没什么腹诽的怨言,何况雇主的精神面貌看起来比他还要极端。
隋遇垂眼看着拆放在桌上的监听器,眼下因长久的失眠泛着青黑,骨骼感锋利的侧脸苍白得如同病重,整个人好似覆着一层霜雪,领班离谱地从这个强势稳重的男人身上感到了易碎的气质。
男人复而抬眸,深谙隐藏情绪的眼眸里,此时流露出很好懂的期待。
领班将头垂得更低,打破这份期待。
这类非法监听设备并不正规,即使找到厂商源头,也很难从分散的数据库里调出用户的真实信息。
“……我们目前还在全力追查。”
隋遇没让领班将监听器拿走。
他为监听器充满了电量——万一宁亦连还会同他说话。
隋遇拆掉了满屋失去用处的监视器,将打砸成废墟的书房整理成原样,但他打算将这个越界的东西再次安回房间里。
领班恻隐之心地出声宽慰:“隋先生,您别太忧虑,您的爱人一定会安然无恙。”
监听器是先于监视设备安装的,逆子以行动诠释何为明知故犯。
是人就会犯错,认与不认罢了。
隋锌是像他父亲那样的人。
与其说隋家父子性情相像,不如说是隋锌在成长中以隋遇为参照,长成了同样的模板。
被拖入共情共感情绪的隋遇设身处地的思考。
如果是自己,一定会给予宁亦连最好的优待,藏匿地点若是一个固定的居所,出于舒适度的考虑,自己会提前对房屋进行装修与布置,并亲手参与进布置的过程中。这般周密的计划,临时选址的可能性很小,以学生的时间与能力,选址不会太远,甚至出于挑衅和逆向思维,会离家很近。
他不需要了解隋锌太多,只要了解自己就足够。
“宁亦连当然会平安,毕竟我们父子俩都很爱他。”患上失心疯一样的男人,轻笑一声,以一种异灵附体般异样的语气道出这句。
领班汗颜,顶着压力,歉声道了句失言。
隋遇拼接着手上监听设备的线路,再开口时以是一副如常的冷肃。
“去查近四年间,附近房屋的出租与出售的情况,重点排查近期动过装修和有人员入住的。”
隋遇想起那日卫生间里监控器收录下的场景,隋锌抱着宁亦连满怀希冀地描绘出的新家雏形:海棠果树,菜园、养着锦鲤的小池塘。着重地缩小范围。
“——先查带院子的。”
“我需要出去玩了。”
宁亦连仿佛一只有着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需要科学饲养的狗狗,发出外出遛弯的声音。
他无聊地将电视遥控器撇在一边,电视里正在上演着一部粗制滥造的青春疼痛偶像剧,大红大绿的滤镜下,女主四十五度角望天,伴随着慷慨激昂的背景音乐,声泪俱下地和渣男主争辩。
宁亦连和着这节拍,借势嚷道:“你爸爸都没连着栓我那么多天!”
事实未必如此,宁亦连好了伤疤忘了疼,在分离中无形地美化了上一任加害者。
隋锌给自己妈妈递刚榨好的果汁,淡漠地区分道:“所以我不是他。”
宁亦连不肯伸手接杯子,隋锌含着一口果汁,嘴对嘴吻着喂他。
“我也不愿意关着你,也想陪你出去玩——可隋遇在派人抓你。”
宁亦连成功被带倒戈了,和儿子统一战线,怪罪地嘟囔:“你爸太坏了。”
可他还是想出去。
曾经的宁亦连是个很外向的人,即使现在性格完全反转,依然在某一时刻会想去外界呼吸一下自在的空气。
就在宁亦连神游的工夫,脚腕处传来咔哒一声轻响,镣铐被解开了。
“等到天再黑一些的时候,我们出去逛逛。”
宁亦连高兴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连声应好,对惩罚与奖励定型的思维,自觉地讨好道:“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宁亦连满心满眼地看向他,眼底,鼻尖、嘴唇都在夕阳下染上了暖融融的颜色。
隋锌也跟着提起笑意:“需要妈妈付出一点耐心的等待,等到阳光落下院墙,天色黑到要开灯,慢慢地数十个数吧。”
宁亦连觉得隋锌没懂他的意思,双手撑在儿子的腿上,俯身与隋锌凑得近了些,湿红的唇缝轻启,舌尖缓缓翻动出温润的话音:“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母子间情侣般亲密,什么都做过了,宁亦连独属于他的这段时间,隋锌整颗心都被甜蜜充实,一汩汩酸软地融化。在这场基于道德绑架的背德关系中无法自拔。
隋锌想做得更多,更过火。他单纯地说:“给我一个吻吧。”
宁亦连就势覆上来,贴面亲了一下。然后在隋锌没反应过来前,又在嘴唇上啵了一口。
夕阳蔓延着映射进来,从少年被亲的地方起始,自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
宁亦连久违地穿上了校服,隋锌为他准备的衣服尺寸很合身,宁亦连却有些露怯,连路都走不顺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