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亦连想回家了。
因为没有合适的理由隋遇不放行,将他留到了周末。
宁亦连对于这种变相软禁习惯成自然,天气一放晴就忘记催促隋遇帮他买票的事了。
晨起,送走隋遇,宁亦连为前几天去海底餐厅用餐时买的水母换过水,蜷在被子里看着半透明的水母在鱼缸里浮浮沉沉的轨迹,正想再浅睡一会儿,门铃突然响了。
这处房产只有他与丈夫知晓住址。宁亦连以为是隋遇去而复返,赤着脚跑到门口,临时从鞋架上拿出一双拖鞋穿好,这才打开屋门。
看清来人后,宁亦连嘴角的微笑凝住,慢慢睁大的眼睛里映出了隋锌的身影。
宁亦连惊喜的同时又因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从骨缝间流窜出一丝丝的惊吓。
少年笔直的脊背微微颓着,几天不见脸色明显憔悴了不少,走势锐利的眼尾弧度钝锉地耷拉着,眼中毫无神采,眼底都有些青黑。
宁亦连就只剩疼惜。
“锌儿,你怎么来了?”宁亦连忙将人向屋里让,“快进来。”
“我想你了,来看你。”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呀?”
隋锌低落道:“妈妈不是在躲我吗——那天发现你离家后,我给你打了一个半小时的电话,一直关机,后来能打通了你也没接,我就知道你去了爸爸那里,可我非常想你,所以还是过来了。”
“我没有躲你,我就是,那天心情有点乱……对不起啊宝宝,是妈妈忽视你了,妈妈其实也想你了。”
话音未落他就被对方猛地环抱住,身量凌驾于他之上的身体微微发抖,气息狂躁不已,温润的触感一点一点地落在他的脖颈间,宁亦连看不到,他的感官告诉他那应该是吻。
宁亦连被这种侵略性激得打怵,在推与不推之间,抬起的手最后安慰地抱上儿子的后背。
隋锌掂算着宁亦连这句“我也想你”的分量。
只要有隋遇在,冷暴力对待宁亦连没用,毕竟宁亦连不缺关怀。宁亦连对他们父子信服又纵容,对外人却是截然相反的,如果自己不是他的孩子,这辈子都无法介入进他的生活,可那又如何,宁亦连就是他的妈妈,他有权享有母亲的爱,这是任何客观因素都改变不了的定局。
冷暴力对宁亦连没用,所以他找来了。然而软硬兼施“鞭子与糖”同样是隋遇对宁亦连的操控手段,隋锌学会了,并预知到了另一层,他想,他会好好利用这一层。
想念也是真的,他的心跳没有一刻不在向着孕育出这颗心脏的所在挣扎,或许只有将心脏放进宁亦连的胸腔里,他的心律才会正常。
隋锌带来的换穿衣服是宁亦连买给他的居家服。
款式过时,裤腿短了一截,他还是很喜欢的样子,宁亦连就更疼惜了,张罗着领儿子出去吃饭买新衣服,隋锌从身后拥住他,有气无力地呢喃:“妈妈,我困了。”
“我用奖学金买的中转航班,为了赶行程一夜没睡,来之前我问我爸你们住在哪,他昨晚就已读了,今早七点才把地址发给我,我就只能在机场里干等着。”
隋锌诉说自己这一路以来的委屈:“廉航的座位本来腿就伸不开,坐在前面的人还一直挤我,边上的小孩哭个不停,吵得我一路都没休息好,他的妈妈一直抱着他哄,我也想被妈妈哄睡。”
其实画面不是这样的。
坐在他边上的是一对带着孩子的夫妻,丈夫没什么好说的,上了飞机就闭着眼假寐,妻子是个很有气质又美丽女人,抱着个约莫两三岁的男孩,坐在靠窗的位置。坐定下来后,她便拿出了一张印有卡通图案的贴纸,以小朋友的视线高度,贴在机舱和小桌板上,以缤纷的色彩构成一个童话。
贴纸是泡棉的材质,有着蓬软的触感,女人握着儿子的小手去触摸那些图案,一边耐心的教他认上面的动物。起飞后,机舱内灯光熄暗,小孩子扯着嗓子哭闹起来,疲惫的旅人们不免厌烦,嘟嘟囔囔地啧舌。女人温蔼不减地哄睡着孩子,清唱起一首曲风民俗的歌谣。
她一开嗓就令人觉得她在成为一名母亲前一定还在歌唱领域上发着光,非常动听的歌声,她没有将声音压得很低,却将整个机舱都哄得安静下来,旅程因为这一段小插曲变得岁月静好。
隋锌冷眼旁观着他人的亲情,没出息的羡慕起一个两三岁的小孩,他又觉得自己的妈妈比别人的妈妈更好。
虽然他的妈妈不会唱歌,只会躺在父亲的身下呻吟,便是这调子,他也觉得最好听。隔着父母的房门他听过很多次。
高二学业繁重每周只有一天假,当天就要回去。宁亦连坐在沙发上,将吹风机调到最低档为儿子吹头发,隋锌枕着母亲的腿,潮湿阴冷的内心也得到了短暂的烘干。
“我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妈妈多陪我会儿。”
“妈妈也哄我睡觉吧。”用任何调子都行。
儿子赶夜路千里迢迢来看他,困了却连床都不能做主给他睡,出于补偿心理,宁亦连对儿子的要求自然予取予求。
宁亦连将绒毯铺开盖在隋锌的身上,芬芳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少年因为猛长而锋利到有些割手的颈骨:“我崽这几天是不是都瘦了,妈妈先给你做点东西吃,吃完再睡好不好?”
夫妻过着二人世界,宁亦连穿衣都没了母亲的端正,身上只松散地套了一件轻薄的丝织睡袍,方便随时敞开身体给男人操干似的,微微俯下身,怀间的体香就盈盈地溢了出来。
恋母的少年深受勾引:“我想吃妈妈的奶。”
“你已经十七岁了。”
隋锌正色地问:“十七岁就不是妈妈的宝贝了吗?”
“可宝宝已经是大孩子了呀。”
隋锌将脸埋在宁亦连的小腹上,小狗一样拱他的肚子:“我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