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嘭——”
这已经不知是齐策第几次摔杯子了,御书房伺候的太监宫女皆应声立即下跪,林司衍亦不例外。
林司衍作为随堂太监,自然是看过那些折子的,也知道齐策此番如此恼怒是为何。
几月前,一位新科进士因太过耿直,得罪了不少权贵,被人暗中作梗,调去京外为官。
诸如此类的事屡见不鲜,这本是一件小事,根本惊动不到齐策,但恰恰就是这么个导火线,便牵引出了极大的轰动。
那新科进士虽被人使了绊子,截了仕途,却也不恼,在那小小的县里当个勤勤恳恳的七品芝麻官,可这一当,却发现了不少毛病,最为严重的,便是盗贼猖獗一事!
他也是被圣贤书教化了多年的人,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一上任便清理宗卷,查出问题后立即遣人捉拿盗贼,想着手解决这一问题,可却偏偏抓不到一人,他觉得有疑,细细观察可几日后,便发现竟然还有官盗勾结的现象!
他将此事向郡守汇报,希望上级能予他些帮助,文书递了上去,却音信全无,还听说郡里也是这等情况,他一恼,一纸奏章快马加鞭送入丞相府,丞相蔡管一见这奏章,知事情大小,连夜入宫。
那奏章上将郡里县里所查条条框框,事无巨细地一一记录下来,圣上大发雷霆,当即令人彻查此事。
这一查,便查出了轩然大波。
原来这几年盗贼愈加猖獗,百姓多为其所害,苦不堪言,却无一人上报朝廷,甚至还官盗勾结,相互包庇!
齐策立即下令斩杀几名郡守,派人下去解决此事。
可效果却不佳,纵然律法十分严苛,但盗贼仍是不断,官吏仍是抓不到人。那些盗贼各个都像是长了千里眼,顺风耳似的,官吏前脚刚落地,便都逃窜得飞快,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待官吏走后,仍是该盗的盗,该抢的抢。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历朝历代中,盗贼一事皆有,虽不可彻底清除,但还是可以控制的,但像现今这般猖獗,甚至官盗勾结之事却是头一次出现。
盗贼一事迟迟无法解决,齐策整日眉头紧锁,御书房也是终日气压低沉,宫女太监人人自危,生怕触了霉头。
林司衍听苏泊云在信中提过几笔,也能猜到如今朝堂上氛围也是低沉的。
齐策作为他的“仇人”,但凡齐策不开心之时,便是他高兴之日,齐策不开心一日,他便高兴一日;齐策不开心十日,他便高兴十日,他自是希望齐策事事不顺,日日愁恼,琐事不断的。
可是……
林司衍看着那些高高堆起的奏折,无一例外是民生苦难,盗贼狡诈,便高兴不起来。
他也开始思索起这解决之法。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林家的男人向来以天下为己任,若他有能力解决此事,却因一己私怨藏着掖着,致使天启百姓受难,那他便是天启的罪人了。
想齐策愁烦不假,但这代价若是建立在许许多多的无辜百姓身上,便不可行,况且,这也是父亲苦苦守护下来的盛世,他若是在世,定也不会愿意看到这般的情势。
“哦?那你的意思是朕用错了法子?”齐策的眉头紧锁了几日,如今说话也是皱着眉头的。
“奴才不敢。”林司衍伏在地上,将头低得更低,“奴才只是……觉得或许还可用其他法子。”
几日前他确实是想到了另一个治盗的法子,虽不敢保证此法百分百有用,但他有很大把握是管用的,起码会比如今的局面要好。
林司衍原本已经写好了信,只待寻得小郭子,让他交与苏泊云,届时由苏泊云出面,向齐策进谏便可。
苏泊云是新科状元、当朝新贵,也是御史大人之子,他说的话份量极重,齐策定会加以考虑。
但偏偏小郭子不知去了哪里,林司衍日里要伺候齐策,本就疲惫,再加上不能暴露与苏泊云的关系,不能大张旗鼓地找人,寻了两日竟也寻不着人影。
林司衍心里透彻得很,他并不想自己向齐策提这法子,一来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随堂太监,在众人眼里稍看得几本书,识得几个字罢了,说话并无份量,况且宦官不得干政;二来,他如今仍是“罪臣之子”,若此法奏效,难保不会引得齐策的猜忌,若此法无效,他越俎代庖……
这宫里下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层出不穷,落井下石之人更是多如牛毛,齐策即便可留他一命,他今后的麻烦事也定不会少。
左右都予他百害而无一利,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