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陆如琢不止擦掉了我嘴角的啤酒渍,还拽走了我的牵引绳。
我甚至没心思问他为啥突然改变主意,把我撵下床——陆如琢明明知道,我睡相很有礼貌,不蹬腿不磨牙不打呼噜不讲梦话。
我飘飘忽忽地跟着陆如琢去厨房,洗碗刷锅,分类垃圾,又迷迷糊糊地跟着他去浴室漱口,回卧室铺床。
“孟蓁。”
扫拖机器人回归舱位,自动充电。
陆如琢语气平静:“我想知道,下个礼拜,从重光贸易港出口到D国主要目的港的集装箱运输报价。”
我本能地竖起不存在的耳朵。
我空空的大脑嗖嗖闪过许多资料和报表。
我:“上周,D国新修订的航运管制条例实施细则正式生效。六大基本港的疏运效率有比较明显的降低。参考最近三年的数据变化,包括海运附加费在内,每TEU预计是…7400元左右,误差不超过……陆如琢?你,还是你家里有什么需要?我安排。”
陆如琢调暗光线,调高室温。
他:“没有。我只想看看你的魂在哪。”
我看着陆如琢的眼睛,愣愣点头:“这里。”
陆如琢:“你真想在我面前退化成一只笨小狗吗?孟蓁,成熟点。”
听见陆如琢的好心劝告,我再走近一步,双手撑到陆如琢腰两侧的立柜台面。
我能数清陆如琢的睫毛。
我双臂拦住他,抬眼笑了笑:“我控制不住。我老毛病又犯了。我在真心实意对我好的人面前,不自觉就会表现得这样弱智。”
我诚恳地改正:“那我们换一种比较成熟比较接近人类的相处方式。陆如琢,你希望我…唔?”
陆如琢把手中那个骨头形状的乳胶枕摁到我脸上。[br]
他:“坏小狗,我只希望你今晚不吃安眠药,睡个安全无害的好觉。你愿意吗?”
听陆如琢这样说,我真的没办法不持续袒露酒窝。
我掏出裤兜里的药盒,将它放在陆如琢摊平的掌心:“当然愿意。”
我笑着收下陆如琢特别可爱的心意和美好祝福,希望能如他所愿梦见钞票或者骨头。
只可惜,手机发出的两声震动驱散了我远在天边的睡意。
陆如琢背对我,俯身弯腰整理他的床褥。
他:“这么晚了还有工作要处理?”
我一边严肃地回答“家里领导查岗”,一边点开对话框。
我往卧室门口走了几步,心想:世界上有什么工作能比孟廷选更重要,更难应对。
A择星山幼儿园园花:住公司?不回家?
我心头一喜:帮我拆“项圈”的陆如琢真厉害。
孟廷选并没有在我体内植入定位器。
否则,陆如琢家的门早就被撞开了。
A择星山幼儿园园花:申请的航线延迟开放。我还在中转机场。你别吃药,三分钟后接电话。我陪你睡。
我心下一沉:孟廷选的十八禁睡前故事又要准点放送了。
我想找个借口溜到阳台或者浴室,用风或者水洗涤那些可怕幻想———孟大小姐独守空闺八年。他积攒的情绪一次性爆发,杀伤力不容小觑。
我转身“请假”,正巧与看向我的陆如琢四目相对。
不知道是不是卧室光线太暗或者我们拉开距离的缘故,陆如琢的眼神似乎比平日里更亮了一些。
但这种亮绝对不是温暖的,反而像锐利的鱼钩,反而偏向于夜行野兽观察猎物时的清透与冰冷。
它为陆如琢的五官增添一丝生动的,鲜活的,危险的,别具吸引力的美。
孟廷选的电话如约而至。
陆如琢静默地注视着心脏狂跳的我,很慢地点了点头。
陆如琢:“早点回来。”
“速度够慢的。”
孟廷选语气不善。
他明显是在闹脾气,又骄又娇,疑似出现极度罕见的分离焦虑症状。
孟廷选阴森森地说:“小脏狗,你最好不要告诉我,你已经一个人睡下了。我给你打电话,纯属多余。”
我戴着蓝牙耳机,站在浴室中央。
我压低声音安抚他:“没睡。不多余。孟廷选,你…你成熟点。”
孟廷选停顿片刻,忽然轻笑一声。
他仿佛能嗅到我的情绪变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小废物也学会教训我了。”
我能想象到孟廷选的表情和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