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邀请我哥去我家,包吃包住,仅是试图以此收买孟廷选,转移彼时的主要矛盾。
我没想到他会当真。
……我悟了。
真不怪我哥总揍我。
我确实欠揍,出尔反尔且知错不改。
虽然那栋复式公寓楼的产权人是我,但我这个包租公本公的家面积只有一百平。
我的床宽2米。
我在沙发上弄脏了陆如琢的手指,反倒得了许多安慰。
我自己都不敢回家睡,又怎么可能和我哥一起挤在那里,遵守大小姐的生活规律和大家长的森严门禁。
那天下午,孟廷选沉默着换好衣服,随手揉了一把我凌乱的头发才离开。
他出门前后,我捂着很久很久很久没被他吻过的额头,一直站到嗓子渴肚子饿。
我扯掉深黑色领带和其他皱巴巴的布料。
我赤身裸体穿过铺满办公室隔间的余晖,绕开搭着浴袍的扶手椅,走进湿透的浴室。
我在残留的香气中,冲了一个类似瀑布修行的冷水澡。
因为,我的全部性器官燥热异常。
我恨不得把重欲好色的自己切碎,随着公司的海运集装箱飘到世界尽头。
我快乐的周六就此泡汤。
我提前执行计划,收拾行李,连夜飞到B国第二大经济中心城市,继续跟进公司新开发业务板块——独立空运物流枢纽的后期建设。
我在没有往事的城市努力工作,寻找价值,清心禁欲。
期间恰逢楚玖生日。我没回首都,没打电话,只麻烦助理姐姐以楚玖画廊的名义给山区学生捐了一批物资。
然而,我总要回到原点。
又是一个令人充满期待的周五夜,我返回首都。我先去公司本部,再去同心私立医院找郑寻川。
我之前因为和陆如琢一起玩猫,不得不婉拒郑寻川观看竞速比赛的邀请。
所以,我兴高采烈地接受了郑寻川的第二次邀请,准备去他家过夜,好好睡一觉。
抵达医院,我照例把带来的水果零食甜品小礼物留在心内科的护士站。
郑寻川办公室的位置最偏僻,最缺乏日照。
门上挂着休息免打扰的提示牌。
郑寻川今天有一台鏖战十余个小时的经导管主动脉瓣置换手术。
我知道他在补眠。
于是,我拎着给郑寻川单独准备的海鲜粥,站在办公室附近的安全通道里跟集团C国分支机构的负责人打电话。
正当我和对方用彼此的母语一起吐槽新修改的航运管理条例时,我突然听见走廊里传来一声令人不安的巨响。
我和我准前妻保持一对一关系期间,郑寻川遇见过医闹。
对方伪装成保洁员,持刀行凶,专门攻击急诊室的女性医护人员。
轮岗的郑寻川用身体挡住怀孕六个月的护士姐姐。
我单手攥住捅向郑寻川心脏的西瓜刀,一脚踹飞差点切走我半个手掌的窝囊废。
那晚,我第一次看见了郑寻川的一滴眼泪。
我按住飙血的爪子:“寻哥,你为啥哭?太崩人设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尤其像你这样…呃…虽然你哭起来也挺好看的。”
郑寻川:“…你闭嘴。”
他从来没对我说过“这么凶”的“重话”。
我察觉不妙,只好转移郑寻川的注意力:“寻哥,你能给我找个审美在线的外科医生吗?我想麻烦他把我的伤口缝得好看一点。我老婆总说我身上那些伤疤很丑。”
我因此喜提一台“郑寻川牌雪柜”和郑奶奶倾情赞助的各种祖传药膏,专门用于淡化陈旧疤痕。
为了哄冷冰冰的郑寻川开心,我从哆啦A梦成功退化成普通男人那天,我坐在郑寻川床边的地板上,给有权点唱的郑寻川弹了半夜吉他。
今晚,我三言两语暂停通话,迅速冲进走廊,冲回郑寻川身旁。
郑寻川办公室的门慌乱地敞开着。
他没戴眼镜,赤足,身穿简单素净的白T恤,露出浮出青筋的修长手臂。
郑寻川独自站在明亮空旷的医院走廊中,仿佛一个混沌无光不透明的幽灵,随时都可能破碎消散。
郑寻川的近视度数不高不低。
他神情迷茫空蒙,一双缺乏攻击力,类似花瓣的杏眼怔怔地飘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