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普遍都穿著轻便的皮甲,兵源也都是来自黄山附近的山地兵,所以也就被张璘布置在左翼一带。
那里丘陵起伏,正好可以限制草军的行动,也可以拱卫整个大阵的侧后方安全。
以上,便是张磷所在北线战场的全部部署,各阵型呈一个明显的、向前的梯形姿態,其中,陈珙所部的右翼,是最为突出的梯头。
这是一种非常经典的,旨在撕裂敌军阵线的梯形攻击战术。
其战术要点就在於,一旦开战,作为“梯头”的陈珙部,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凶猛的姿態,向前突进!
只要能將正面的敌军阵线击溃,那么他们就可以立刻掉转方向,从侧翼向著敌军的中路大阵发起侧击,从而与己方的中军主力,形成內外夹击之势。
当然,这种战术,对作为“梯头”的部队,要求极高。
他们將承受整个战场上最巨大的压力和伤亡。
不过,为了儘可能地节省己方士卒的体能,张原定的计划,是等待敌军主动前来攻击。
然后,先依託著岗地地形和预设的拒马等障碍,进行防守,待挫败敌军的第一波攻势之后,再由陈珙部转守为攻,发起致命的反击。
此时,天光越来越亮,张璘骑著马,带著十几名骑將奔到了一处丘陵的高点,然后一眼就看见了西北面的那处寺庙。
那里將是他所部的第一线,也是全军在战场最突前的一部。
因为这个寺庙的地理位置正好阻止草军攻击淮南军左翼,而且那里还是这一片的一处制高点,所以草军只要不傻,就一定会率先对那边的寺庙发起进攻。
所以张已经给那边的陈珙要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寺庙,没有他的命令,其部就是死绝了,也不准撤出寺庙。
张璘打算让那处寺庙成为草军的放血口,等他们在寺庙阵地血流成河,筋疲力尽时,他再带著所部骑兵直飆过去,一举歼灭来犯之敌!
陈珙是个宿將,经验丰富,定然不会让他失望!
实际上,已经在寺庙內的陈珙在壁垒上观察了一片周遭的地形后,也的確颇有信心。
当年建造这处寺庙的和尚也是个会找的,选了一处易守难攻的地方。
寺庙的西边是一片树林,虽然不算大,但也有长宽三百步了。
更妙的是,这些林木还比较疏,且因为到了冬天,树叶都掉光了,所以从高处看,能將树林看得一清二楚。
这样,树林既可以帮助寺庙外的部队阻挡左翼的骑兵突击,还不会让草军藉此潜伏到寺庙下。
——
这树长得可真爱国!
不仅如此,城外的淮南军又用斧子砍了一批树作为柵栏,鹿角,再加上在坡下面挖的浅浅的沟壑,使得寺外阵地颇有点固若金汤的意思在。
然后在寺庙的北面是一块菜地,只是这会已经被踩得乱七八糟了,但陈珙还是让手下將菜地的菜都收集起来存在了寺內。
在陈珙多年的战爭岁月中,他见不过不晓得多少好汉不是死在敌人的刀剑下的,而是死在肚皮上的。
就这样,陈珙將兵马又调整了一下,最后决定將五百左右的兵马布置在寺庙的南侧小树林,千人左右布置在最西面的前坡上,然后又五百人布置在了北侧的菜地上。
最后五百骑兵全部退入寺庙內,为全军最后的救援队!
正当他们这边重新分配兵力时,此时守在前坡的淮南军,忽然惊愕地发现地面在剧烈的晃动。
再然后,他们就看见西面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黄线,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推进。
而站在寺庙上的陈珙则看得更清楚,那汹涌而来的分明就是大股草军骑兵啊!
於是,他毫不犹疑敲响寺庙的钟声。
就这样,在悠扬的铜钟声中,草军的骑兵已经出现在了视野里,並且越来越大。
张璘当面,大將尚让带著李唐宾、王友通、王言三將,领著两千骑兵衝出阵地,密集的號角一路盛过一路。
在他的后方,尚让的亲叔父尚可知,携史太、史肇、李存、宋彦四將带领三千步兵缓缓前进著。
而在他们的后方,其所属的军渠帅王重霸则带著另外五千人缓缓跟上。
在其部的两翼,黄巢亲弟弟黄鄴带领精锐老卒万人,並猛將李罕之所部万人也在缓缓移动。
一路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也是看到了这片密集的烟尘,对面的张这才不得已敲响了鼓声,给战场其他方向的友军提示,他们这边打起来了!
就在这密集的鼓声中,那面“黄”字大纛下,军渠帅黄鄴身披鱼鳞甲,不断听取前方斥候送来的军报。
片刻后,他大概將对面张的布阵与意图就弄清了。
隨后,讥讽嗤笑了声,对旁边同样披甲的九弟黄钦说道:“小九,看出什么来了吗?”
黄钦也是打了这么久的仗了,甚至不要脸的说一句,都是能在赵怀安面前全须全尾跑掉的人了,稍微一琢磨也將对面唐將的意图给看清了。
隨后其人唾了一口,骂道:“这些朝廷的人都是这样,不论是武夫还是世家子弟,都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忒瞧不起人了!”
“敌军在这片丘陵地拉出个斜面,就是引我军先攻其突出部,再看那边,又是占据了一处寺庙,明显就是等著咱们打得精疲力尽,唐军的后续部队就直接穿插过来。”
“呸!美不死他们!”
黄鄴哈哈一笑,对於九弟的成长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
他也难得笑道:“那些唐军也不算错,可谁让他们遇到了我们黄家!真把咱们黄家当成了泥腿子了!这次就让他们看看,不让咱们二兄中举,將是他们李家人十八代下来做的最坏的决定!”
隨后,黄鄴毫不犹豫下令:“传我令,命霍存带领所部骑兵出击,继尚让之后,攻击敌军的中段!”
“我给他来个两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