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敏感。
江悲筠脸色愈发阴鸷,是被谁在床上调教出来的?
“躲什么?”摄政王嗓音低郁,似笑非笑道,“想要骗人,至少将这一身痕迹遮一遮。”
“说喜欢我?昨晚还在哪个男人床上哭呢,嗯?”
摄政王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连向来清冷的眉目都染着戾气。
“滚出去。”
“世子爷,该饮药了。”
小仆跟在江悲筠身边很久了,如今还是习惯唤早已是摄政王的江悲筠为世子。
“谢大人说您如今不能动气,要是耽误了病症,可就大不妥了。”
这小仆是知道江悲筠与小王爷之间的孽缘的,听宫人说起小王爷今日进宫了,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在小王爷离开后,摄政王独自生了大气。
江悲筠接过药,突然开口,“我之前认识那小王爷?”
他伤了脑子后,什么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偶尔记忆有所混乱,但并不影响日常处理事物。
这几日江悲筠忙得头脑倒悬,所以他并未在意身体上的这点小毛病。
侍从不知该如何提起岚药,又怕性子高傲的主子知道后动气,只能往浅处含糊说:“小王爷自小受惯了宠爱,因而有些娇纵,您是他的伴读,之前在王爷哪儿受了不少委屈。”
听罢,江悲筠心情更是复杂难明。
怪不得这小王爷那么心虚呢,明面上是来告白的,实际上只是趁机献媚讨好,不想要自己揪着以前的事发作而已!
喜欢?
不过是满口谎言的骗子一个,与其说喜欢自己多一点,还不如说喜欢他屋子里那不知名的男宠更多呢。
作为个王爷,都能纵容到屋里的玩物将印子弄得满身都是,这可不真真是无上宠爱吗?
江悲筠的理智告诉自己,他与岚药之间并无直接关联,任由小王爷再荒诞好色,只要他不在江山社稷上指手画脚,那自己都能不计前嫌将他荣养在京城,舒舒服服过完下半辈子。
甚至为了小王爷能够更加安分,江悲筠可以赐给他更多的珠宝以及各色美人——
小王爷与当今皇位上的天子作用是一样的,他们都是尊贵的岚氏血脉,是摄政王谋朝篡位的遮羞布,在对天下人展示“我江氏并没造反,只是皇帝年幼,暂时摄政,我家向来忠君爱国”的道具。
可偏偏江悲筠不甘心。
连共处一室的小王爷都未曾察觉男人眼中强烈的妒意,在触及岚药身上其他人留下的艳痕时,凶悍的强烈嫉妒之意完全将江悲筠淹没了,在那股暴虐的情绪中,还藏着微不可查的恐慌与焦灼。
失忆的江悲筠完全不明白那是怎样一回事。
他只能死死地维持情绪上的稳定,呵斥面前这个满口谎言的漂亮骗子滚出去。
如今江悲筠胸腔中依旧涌动着尚未止歇的肆虐情绪,仿佛有只无形的大寿紧紧扼住他的喉咙,摄政王闭上眼眸,缓缓吐出又重又滞的气息。
他那时在极怒之下,摇摇欲坠的理智让岚药滚出去。
因为江悲筠直接告诉他,要是再慢一点——他会忍不住内心尖锐翻涌的、疯狂的妒恨,就在这大殿之中,将小王爷谄媚虚伪的笑容彻底撕碎,在他雪白的皮肉上重新印出自己留下的痕迹,看着那双狡黠的眸子浸透了泪水,最后可怜兮兮的对自己求饶才会放过他。
江悲筠抿了抿干涩的唇,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那么的癫狂且荒谬,简直不像是个正常人。
其实人家小王爷要做什么,私底下有多么浪荡淫靡,与他都并无干系。
自己并非是小王爷的情人,对于岚药来说,他不过是一朝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就算之前有点交集,也不过是伴读而已。
摄政王疲惫地闭上眼,大抵是动了气的缘故,脑海里传来阵阵难耐的疼痛与晕眩,让江悲筠本就毫无血色的面容更加苍白。
如今正值冬日,哪怕熏着暖炉,依旧有寒风裹挟着雪意进殿中来。
寒风呼啸,冷意像是要渗入骨髓,江悲筠空白的脑海里似乎浮现出了一点他之前忘记的东西。
记忆中的小王爷模样娇纵,他高高扬起精巧的下把,不屑地对自己说:我喜欢的是温如师,江悲筠你不要痴心妄想。
江悲筠抽出一张折子,是幽州州牧发来的表功奏表。
幽州大疫,幽州温氏功不可没,领本地豪富与百姓共抗时疫,不到冬日疫病便尽数消灭,活幽州一地数万万人,此乃温氏如师之大功也。
因此州牧向朝廷表功,厚赏温氏。
江悲筠沉默地看着那张奏表,发白的薄唇紧抿着,似乎要将以台阁体写出的“温氏如师”四字,盯出一个大洞来。
小王爷心早有所属,自己这般叫嚣着想要将他占有,和京城中那些横冲直撞强抢民女的纨绔子弟又有何不同?
江悲筠自有风骨,他不是善人,却不愿意自己变成往日向来看不上眼的那种依仗权势便欺压百姓的纨绔模样,更不愿意见有朝一日小王爷真恨上自己……
江悲筠咬咬牙,心里阴沉如水。
他不会强迫那小王爷,可也不会善心发作将岚药送去幽州和心爱之人见面。
只盼着小王爷听劝,再也莫来招惹自己。
要是——
那时,江悲筠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忍得住,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