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周里,燕昭基本上每隔一天都回来找他,有的时候隔两天。
俞澈一直担心燕昭的要求会随着他们见面的次数增加而变本加厉,还为此通过各种形式做了一阵子的心理准备,但是事情却不像他想的那样。除了口交,燕昭什么都没让他做过。
不过也挺稀奇的,燕昭对于这种一成不变的性行为模式并没有感到厌倦,每次都会换不一样的话语跟俞澈调情,有时候会摸他身体的其他部位,但是都局限在上半身;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指导俞澈口交的技巧和节奏。
偶尔他心情好,会在结束之后留在包厢里,俞澈去洗脸漱口,他就在沙发上等着,或者断断续续地聊起来上流社会圈子里的一些八卦,或者吐槽一些在各种场合遇到的、让他感到无语的人。
陪他聊天而已,并不是什么难事,俞澈于是会耐心地应和他。俞澈也会坐在他身旁,任由燕昭揽着他的肩膀,有的时候他们还会被对方逗笑——第一次见面时剑拔弩张的气氛早已消失殆尽,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在第三周的某一天,燕昭想跟他在楼上的酒店房间里见面。事实上,酒店房间和会所包厢内里的设施差别不太大,只是会所包厢面积更大,能容纳的人更多,而酒店房间私密性更好,门都是需要刷卡解锁的。俞澈犹豫了一阵,还是以自己要在楼下工作上楼不方便为由拒绝了。
结果燕昭就跟上头说把他提到了客房主管。
俞澈收到这个消息无语了好一阵,转天燕昭就又来了,还是约他在客房见面。俞澈稀里糊涂地当了客房主管,刚刚接班,又得应付燕昭,简直头都大了。
他俩见了面,聊了几句,俞澈又以刚上岗工作忙为由拒绝了客房邀约。
幸运的是,燕昭这次没再做什么了。
不过事实上,提到客房主管对于俞澈来说是好事,甚至可以说直接帮他达到了目的。他很轻易地就接触到了客房信息,分几次把系统里的入住信息都拷贝了下来。虽然系统每三个月会清除一次经理以下职位对系统历史信息的权限,但是三个月的入住记录已经完全够用了。
现在俞澈只需要想办法获得客户信息就够了,虽然这似乎是最难的一步。
比较安全并快捷的方法是给前台电脑植入病毒。但是前台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俞澈又有工作在身,无暇找机会支开前台并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给前台电脑植入病毒。
没办法,他只好把这件事稍微往后放一放。
在他卧底的第三个月的某一天,燕昭突然来了人间至味。他上一次来,还是俞澈第二次拒绝客房邀约的时候。
俞澈推开房间大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燕昭依然是坐在沙发的正中间。但是让他目瞪口呆的是,茶几上摆了十几个空啤酒瓶。
燕昭这种级别的人物,很多都是不喝啤酒的,尤其是燕昭,据俞澈了解,他几乎只喝固定几个牌子的葡萄酒。
而今天俞澈仅仅是迟到了十分钟,他就一个人灌了这么多酒,还是啤酒——俞澈扫了一眼燕昭颊上的飞红,合上房门,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周霖。”
燕昭叫他,声音都是哑的。
俞澈闻声回头,向他走过去。
燕昭拍拍自己的大腿,“过来。”
俞澈没有拒绝,从善如流地往他腿上一坐,顺着燕昭揽住他肩膀的动作就靠在了他怀里。嗯,他已经完全习惯这种顺从的姿态了。
“怎么喝这么多酒。”俞澈抚上他的脸颊。燕昭从前几乎从来不让自己越过微醺的状态,为了维持自己的仪态并保持冷静的思考。这是俞澈目前为止第一次见到他喝得这么醉。
燕昭顺着他的抚摸转过头来看他,一直把俞澈盯到莫名其妙了,这才一下子把头歪在沙发檐上。
“我不开心。”他说。眼圈有点红,视线沉沉地凝聚在俞澈脸上。
“为什么不开心?”俞澈用拇指蹭了蹭他的眼尾,“愿意跟我说说吗?”
燕昭没有马上回答,视线飘忽了一阵,这才开口说:“我爸妈离婚了。”
俞澈惊了一下。这个发展有点不妙......如果他知道了太多燕家的秘辛,会不会在事后被杀人灭口啊?
“她带着她的出轨对象见了父亲,是一个咖啡店的店长。他们大吵了一架,紧接着就签了离婚协议书......”
“如果不是为了维持两个家族的经济利益,他们可能更早之前就会离婚了。”燕昭哑着嗓子说。
这个俞澈倒是略有耳闻。燕家和许家是商业联姻,起因是两家都是电器市场的巨头,燕家在海外负有盛名,而许家在国内一直畅销。三十多年前燕家想要带着新诞生的环保技术与各国政府合作,顺便打开华夏国内市场,这才找到许家开始商议合作事宜,最终决定两家互利互惠,商业联姻。
而燕家三兄弟就是这场商业联姻的产物。燕大少爷目前在集团总部,正在为接手董事长一职锻炼;燕二少爷在集团研究所,为开发新技术日夜掉发;燕三少爷,也就是燕昭,来到华夏掌管分部。
“......还有我们三兄弟。”燕昭的眼神充满了忧郁,“我听到母亲说,如果不是为了孩子,她早就离开父亲这个冷漠无情的丈夫了。”
“她说,早知道就不该和父亲联姻,不该生下我们,不该为了家族牺牲自己宝贵的青春......”
“我从来没想过,我们这个家庭居然是母亲痛苦的根源,是她奔向自由的累赘,是她不愿面对的折磨。”
“她爱我们吗?”燕昭的眼神没有焦点,“我们......又值得被她爱吗?”
俞澈抚了抚他的头发,把声音放柔:“不要被你的母亲误导,燕少。她只是在推卸责任而已,只是不愿意承认导致她现在生活不顺的是当年她自己的选择。”
燕昭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逐渐聚焦。
当年他自己的父母吵架时也是这样的。他们厌恶曾经的自己,对于过去冲动的选择懊悔不已,但是并不愿意埋怨自己,只好把愤怒转嫁到别人身上。
也就是他,他们,这些无辜的孩子们。
“你是受害者,你们三兄弟都是受害者。”俞澈的手指擦过燕昭的耳廓,“你们的父母虽然是商业联姻的受害者,却也更是家庭分裂的加害者。当年他们自己做出了服从家族安排的决定,现在自己却又后悔了,是他们当初根本就就没有做好承担责任和解决问题的心理准备。”
“早在他们决定结婚,决定生下你们,决定扶养你们的时候,他们就应该想到,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难以维系。如果未来他们夫妻之间出现了罅隙,又应该如何和平而高效地解决问题?他们从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些,现在多年挤压的矛盾才会爆发。”俞澈温柔地注视着燕昭,“但是你不要埋怨他们,因为曾经他们也是不够成熟的年轻人。你更不要埋怨自己,因为你从来没有做错什么。”
燕昭似乎已经从忧虑和自责中回神,脸上还留着些许讶异,似乎是没有想到俞澈会说出这番话来。
“燕少,你......”
“不要叫我燕少。”燕昭把头从沙发上抬起来,语气很郑重,“叫我的名字。”
俞澈怔了一下,继而露出温和的笑容,“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