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俞澈回到岗位上才知道，当天送他去医院的是人间至味里鼎鼎有名的头牌，宋长亭，艺名叫亭亭。
俞澈先前向来是有点瞧不起这些出来卖肉的，但是自己真正深入行业之后才发现大多数人都有说得出口说不出口的苦衷，真正是自愿出来做鸡鸭的也有，但是寥寥无几。
不过人家毕竟雪中送炭，俞澈还是要去感谢一下。
因为燕少的吩咐，俞澈没再易容了，但还是继续把微长的头发放下来，戴着眼镜，低着头面对客人，这会让他被自然而然地忽略。同事们倒是也没说什么，因为其实这种事以前也是发生过的。
他穿着衬衫马甲走在走廊里，突然被叫住了：“诶，周霖。”周霖是他当卧底的化名。
俞澈回头一看，是经理周天扬。
“周哥。”他微微低下头，应道。
“上次那十万，和上头五五分了啊。”说着，周天扬塞给他一个纸袋，“这里边是五万。”
虽然有的时候鸡鸭会接私活儿，但是要是被人间至味发现了，或者顾客只要把钱留在了店里，都得抽成。这个是没写在合同上的，但是人间至味的管理层也都是有点权势的人，手段特别狠，没人想惹。不过具俞澈考察，事实上上头说的抽成一直是四六分，他们四个人六，但是一般情况下经理们都会说是五五分，剩下的一留给自己。
说实话，俞澈不是很想拿这个钱。但是他的角色可是为了零花钱不择手段的虚荣大学生，所以不想拿也得拿。
不过没关系，拿了他也不会用的。
俞澈接过纸袋，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声谢谢，可是视线还是有些控制不住地落在袋子上。
周天扬很满意。这种见钱眼开的人最好驯服了。在利益的诱惑下，他们的底线会越来越低，会做的事也就越来越多。而且这种人一般都很自私，是可以被利用的对象。
“咱们都姓周，一家人，哥在这儿提点你，可得好好干。你们这个年龄，努力是会有回报的。”周天扬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了。
因此没有看到俞澈的白眼。
傻逼。傻子才不知道你这冠冕堂皇的话下面是怎样肮脏龌龊的意思。
俞澈把钱袋放在了储物柜里，问路过的侍应生知不知道宋长亭在哪里。
他辗转了好几个人，才得知宋长亭出台了，在楼上，正在忙。
于是这一趟感谢计划就此作罢。
“周霖，我听说你吐了？胃炎？没事儿吧？”俞澈正在更衣室换衣服，准备下班，一个长相略有些柔媚的男人走过来，关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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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叫路靖，艺名叫晶晶，在人间至味工作八年了，会所刚开业的时候就在了，属于元老级别的员工。
之前说到过，出来卖身的大多都是身不由己迫不得已，但也有极少数是乐在其中，路靖就是其中一个典型的例子。俞澈在人间至味待了有几个月了，目前路靖是他见过的第一个是因为个人兴趣出来卖身的。
他出来卖的原因，似乎是因为他是m，喜欢被狠狠虐待，而且还痴迷于群交。
不过还有一个深层原因，还是俞澈偶然间知道的。路靖会变成现在这样，还是因为他的父母。他的母亲曾经也是业内人士，识人不清被欺骗了感情，这负心汉把钱偷了跑路了，就留下来她肚子里一个孩子。路靖出生之前，他母亲好像就已经产前抑郁了，再加上被人抛弃的精神打击，从此患上了重度抑郁症。不过作为一个母亲，她对孩子还是有责任感的，生下路靖之后一直想办法赚钱养家糊口。但由于履历问题，她一直没找到靠谱的工作，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做了十年娼妓，没抗住巨大的精神压力和肉体压力，在某一个夜晚抑郁症病发自杀了。路靖长大后竟还是子承母业，十六岁未成年就稀里糊涂地走上了母亲的老路，他这异于常人的性癖也是十六岁的时候形成的。至于这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从来不说，也没有人敢问。
他跟俞澈认识的契机就更为戏剧性了。有一次俞澈被叫去帮忙打扫楼上服务结束的酒店房间，他还在纳闷明明有专门的清洁工为什么让他去，结果一推门进去，一室狼藉。屋内装饰的花瓶、摆件等的易碎品碎了一地，床边的地毯上散落着十多个灌满精液打了结的避孕套和揉得乱七八糟的纸团，被子凌乱地搭在满是情爱污渍的床上，各种各样的情趣玩具、SM道具遍布各处，紧闭的窗户让浓郁的性爱气息囤积在房间里久久不散。床尾躺着一个身材纤长的男人，他的头垂下来，双腿支着，莹白的皮肤上遍布斑驳的吻痕和伤痕。他指尖夹着一支香烟，烟雾袅袅，掩护着他慵媚的五官和神情，火星落下来，碎在他纤细的胳膊上，他无知无觉。
俞澈跟着清洁工进来，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清洁工倒是似乎已经习惯了，目不斜视地开始收拾地上的垃圾。
俞澈愣在原地，直到一个微哑的声音叫他：“诶，你，新来的吧？愣在那儿干嘛呢？”
俞澈如梦初醒，往前走了一步，却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去浴室放热水。”那个男人吸了一口烟，指挥道。
俞澈收到指令，机械地走到浴室打开了浴缸的水龙头，差点儿顺拐，然后又走回来。
“过来抱我。”那个男人又说。
俞澈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床上的精斑，拥抱住了那个男人的身体。
“干嘛呢你？抱我去浴室！我要洗澡！”男人不可置信地斥道。
俞澈动作一僵，赶紧羞赧地收回了手，把手臂穿过他的腰下和腿弯，抱了起来。
男人捏了捏俞澈隆起的肱二头肌，赞许道，“虽然是个毛头小子，但是肌肉不错。”
俞澈不敢看他，更不敢回复他。他快速地走进浴室，快速地把男人放进浴缸里，快速地关掉已经放满的水，仿佛男人的身体烫手。
男人见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俊不禁，把烟头按灭在浴缸边缘，手指抚摸上俞澈的小臂肌肉，“诶，小子，我叫路靖，你叫什么啊？”
从此他们两个就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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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儿，现在已经好了。”俞澈手指翻飞，快速地解开衬衫扣子。
路靖凑过来小声说，“不是胃炎吧？我听说燕少按着头让你给他口。”
啊？这件事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吗？
俞澈沉默，没有否认。
路靖靠在更衣柜上，叹了口气，“燕少这种客人，你要是顺着他的意，就是大金主；你要是哪怕有一丝逆反的表现，他都会变着法儿地折磨你。他家大业大，有钱有势，不是普通客人，不好糊弄，更不能得罪。尤其是你刚来，这个壁，咱不能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