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人稍显浮躁，他似乎对书架上的书籍很感兴趣，他伸出一只稍显清秀的手往书架上探去，却被喝止住了。
“书面上堆积的灰尘可能会存在病毒，即使感染概率非常小，也不能保证是0。你要是拿了上面的任意一本书，书柜的平衡打破可能会引发坍塌。再说，你不是很害怕这些……组织吗？”
乐正以麟在求生欲方面一向很听劝，他换了个手势，仰头指了指最上面一层，说道：“那上面有一张纸，有点眼熟……”
“纸？”不更轩平视书柜上离他最近的一层，书籍的上方确实有一张横着放置的纸，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
是一张很厚实的，泛着焦黄色的纸张，上面用黑色的TimesNewRoman字体写着《ABO时代迎接重大改革：无需omega生殖腺便能繁衍后代！》，还有几张非常模糊的照片。
虽然模糊还是能看清楚大致的轮廓。整体画面与其他三区脏乱差的环境完全不同，是光明几净的一间实验室，两侧站着的人像是研究人员，穿着银面质感的披风，面部戴着防毒面具，根本看不清脸。
但引人注目的是，他们的正中间放置着几个类似于蛋类的椭圆形物体，里面的溶液呈淡蓝色，里面漂浮着什么物体。好像和走廊上陈列的人体组织有些相似。
不更轩想起乐正以麟在境外时说过，他是从培养皿中出来的。如果他说的话属实，那么这上面的图片确实可以解释这一点。看来burgr确实在进行一些非正常的人体实验。而他身边的这位，则是这场实验的产品。
不更轩向下斜睨了一眼，那人还仰着脖子等着他的回答，他沉默不语，视线又回到了那张纸上，一行触目惊心的字跳入他的眼际。【残次品一旦产生将会立刻销毁，top－tower会提供至高无上的售后服务，严格把控产品的质量……】
“残次品……”
“嗯？”乐正以麟有些焦灼地催促道，“上面写了什么，是不是关于burgr人体实验的内容？”
不更轩的赤瞳暗了下去，在油灯的照映下变成了深橙色，他不急于回答，只是原路返回，淡淡地说：“我们边走边说，这里没有我想要的信息。”
跟在他身后的人又抓着他斗篷的一角，只是力量比以往更轻，轻到只有步子迈得大些时，才能感觉到拉扯。
不更轩从走廊一侧出来，向着尽头的左侧拐角走去，淡淡开口解释：“burgr的人体研究实验中向下订单的各位贵宾顾客说明，残次品会毫不犹豫地进行销毁，如果他口中的残次品与你之前跟我说的是一种东西，那么你应该向我说明，为什么你没有被销毁……”
他驻足而立，返身用Predator的一惯姿态质问：“难道……你在说谎？”乐正以麟在不更轩的心中早已经没有诚信可言，但目前为止，杀死他没有任何好处，让对方活着能套取出更多的信息。如果有一天，乐正以麟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他会在出手时，把那张熟悉的脸用布遮住。
“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残次品？“
乐正以麟低着头，不更轩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对于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没有夹杂着情感的判断才会更加准确。
对方回答的生意很小，如蚊吟：“我是一个无法散发信息素的omega……”
自身无法合成，又无法吸引Alpha的omega……甚至乐正里怀疑自己是否具有生育能力，他还是个毫无经验的雏儿，没有被任何alpha标记过，第一次被男人狠狠地压在床上，也只有不更轩的那一次。
无法制造信息素的omega，与众不同，便会受到同类的排挤。他也曾质疑过是不是自己的错，但没有告诉他答案。
不更轩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你确实是不能出售的残次品，但burgr为何还要把你送到第一区，派机器人照顾至你成人？”
乐正以麟的话只能信一半，毕竟那次他并没有释放alpha信息素。他的信息素很特别，是腥臭的血味。杀人的时候，他有时真的分不清，到底是人血，还是自己的信息素。
他出生时也是在第四区，第四区某一个肮脏不堪的垃圾堆中，身边躺着死去多时的女人。她身上所有的血冲刷着机油，腐烂食物的臭味，还有浓重的属于第四区的金属味。
所以不更轩是被血洗礼的孩子，理所当然地会散发出血腥味的信息素。直到不更轩成年，他才知道自己的母亲也不过是第四区众多无名尸体中的一具。
乐正以麟对于burgr的人体实验有诸多尚不明确的地方，所以无法回答不更轩的提问，但当他想说话时，不更轩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在我们进入这间人体研究所的第一时间，就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跟着。现在外部的光源已经熄灭，手中的油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燃尽。还是小心为上。”
乐正以麟听完，艰难地吞咽了一口，犹如刀片割喉。浑身关节僵硬，前行也是被不更轩拖拽着走，他哆嗦地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嘘……”
走廊的黑暗拐角处，有什么东西在攒动着，窸窣作响。不更轩赤瞳一紧，随即快步跟去，身后的人一个踉跄差点被带动摔了一跤。
“不更轩你等等我！”
不更轩当然没有等他，只是在跟随着“不明物体”七弯八拐地走过许多小房间后，他停在了一扇挂有“手术室”的房门外面。
乐正以麟勉强跟上，幸亏周围漆黑一团，不更轩手中的油灯太过扎眼，八百里开外都可以看清。他刚想指责对方的无情，却发现这间手术室的场景，太过“无法形容”。
两个人就这样堵在门外。
空气中夹杂着危险的气息。
无声地面对这场触目惊心的“屠杀似的时间定格”。
“你就在外面等着，不要进来。”不更轩往前走了一步，将乐正以麟的视线遮挡，浑厚有力的话从上方传来，很强烈的安全感。
冰山纵是冰山，也是可以倚靠的山。
这间手术室中飘散着很浓重的臭味，对于普通人来说，闻到一次便会终身难忘，要用具体的事物来举例，大概是腐烂的动物尸体放入臭豆腐的腌制坛，腌上七七四十九天，再开罐的那种程度。
就连不更轩都挽起斗篷一角，堵住鼻息，以免吸入过多导致反胃。
靠近门口的一侧有一个偌大的洗水池，池中装满了污水，里面沉淀着什么固体，但他并没有一探究竟。
房间的天花板上吊着几个类似于睡袋的白色塑料袋子，里里外外裹了一百多层，在正下方的地板上滴了许多褐色的不明液体，散发着另一股无法形容的恶臭。
地上的砖瓦已经看不出原有的颜色，都被黑色的液体铺满，这对不更轩来说再熟悉不过，是干掉的血迹。这些血迹从隔断的医用屏风后面延伸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提灯缓步前探，破旧的屏风后面裸露出病床的一角，随着视角的切入越来越大，病床上躺着的“东西”的下半身能够清晰地看见。
是两条人腿，上面的肉已经风干，像两段包着骨头的又黑又长腊肉。这样半干半潮湿的环境中很容易滋生带有尸蜡的“木乃伊”，但那双毫无生命迹象的腿，突然动了一下。
不更轩不懂心悸，也不知什么是心脏狂跳，他胸口的机械心脏还在维持着正常运作。
视线挡住的屏风后面，除了这具尸体，还有别的东西存在，他的手往腰后摸索，已经握住了刀柄，以防发生意外事件。
“咔咔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