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公司车库停稳后,祁文东对谢俊说:“你先上去。”
谢俊知道他得避嫌,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下:“午饭一起吃。”
“好。”
祁文东在车里坐了半小时,他先拉下后视镜检查脖子上的吻痕,好不容易找到一件黑色的半高领短袖,能把吻痕遮得七七八八,接着他呆坐着看手机,也没具体看什么,就是在屏幕上滑来滑去,像在故意拖拉时间,又像在做心理建设。
距离上班打卡时间过了一个半小时,祁文东冷漠地踏进办公室,别人殷勤地喊他祁总,他都不理,把所有人当空气,飞快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谢俊坐在自己工位上,隐约觉得祁文东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这种稍纵即逝的感觉对他这个神经大条的人来说压根不会去多想,他双脚一蹬,椅子滑向旁边的祁远,扭头问:“你知道今晚去哪家火锅店吃吗?”
谁知祁远正痴痴望着祁文东远去的背影,整个人处于真空状态。
“祁远?”谢俊在他面前挥手,“傻了?”
祁远突然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道:“嗯?怎么了?”
“知道今晚去哪吃吗?”
祁远一个劲儿摇头:“不知道啊。”
“哦,我去问老李。”
平常,公司里氛围还算轻松,经常有员工做累了就去休息室唠嗑,但今天一反常态,没人去休息室,办公室里都是敲打键盘和点击鼠标的声音,搞得谢俊都不敢离开工位了。
祁文东刚进办公室就叫来了保安,让他们把绿植都搬到天台上去,没了各种盆盆罐罐,办公室看起来大了不止一倍。
不出五分钟,一个老爷子进来了,穿得很朴素,看起来和街上的老头没两样,他坐到沙发上后祁文东也没理他,待老李端进来一杯上好的绿茶转身离开后,祁文东才直截了当地说:“想让我滚就直说,别把祁远塞在我眼皮底下膈应我。”
老爷子喝了口茶,哼了声:“种菜种傻了?”
“什么意思你?”
“我什么时候让你滚了?你好歹也是我儿子,祁远也是,今后这家公司还得靠你俩。”
“靠他一个人就够了。”
老爷子气得手里的茶抖出去一半:“祁文东,你是想成心气死我吗?”
“我气你什么?公司业绩比上年翻了两倍。“
老爷子不想听这些:“H市分公司的事为什么不去落实?为什么不把诗雯找回来好好认个错?这么大年纪了,做事像个没脑子的小孩子!你看看你这几年过得像什么样?!”
到头来,老爷子还是不满意祁文东的私生活,连带工作上也爱找茬。
“我没力气和你吵。”祁文东转动椅背,背对着老爷子。
老爷子干脆走到他办公桌前喋喋不休:“祁远的事就老李知道,这次暑假我让他回来熟悉熟悉公司环境——我啊!”说着老爷子重重拍了下桌子,扯着嗓子嚷道,“今年都76了!说死就死的年纪!长兄如父,好好待祁远!”
祁文东叼起一根烟:“你的意思是等祁远能接手公司我就可以滚了?”
老爷子叹气:“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滚了,”他越说越气,指着门外,“你想滚就滚!没人拦着你!”
祁文东点了烟,没看他爸,“我这次叫你来是想告诉你让我滚我没意见,但必须提前告诉我——”他越说越气,“——你让祁远来公司我没意见,但必须提前告诉我!!”
“我的公司,”老爷子指着自己,“我想让谁来就谁来。”
祁文东吐出烟圈,不咸不淡地瞥了老头子一眼:“说完了?说完走吧。”
老爷子不但没走,还坐回了沙发上,他翘起二郎腿问道:“这几天祁远表现得怎么样?”
“不知道。”
老爷子匪夷所思:“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祁文东没敢说休息了半个月今天刚来,不然老爷子又要发飙了,他说:“我忙,没工夫管他。”
“忙着种菜?”
祁文东不耐烦地说:“你去问老李,老李带他。”
老爷子干瞪着祁文东,一字一顿地说:“我、让、你、带、他!带他熟悉公司业务!熟悉整个流程!老李是后勤!!你怎么让老李带他?!!”
祁文东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一直以为老李什么都做,是公司的二把手,就连厕所放几卷草纸都是他管,也是,后勤管这些……
交代完公司事情后,老爷子愤愤离开了。
临近中午,祁远被叫进了老总办公室,谢俊无聊地望着他离开,趴在桌上叹气:老子也想见祁总啊!
祁远站在桌前等祁文东发话,祁文东翻着手里的资料心情极差,抽完了一根烟他才说:“下周我去H市,你跟着。”
在祁远印象中,他和祁文东的正式见面只有一次,是祁文东的妈带着一帮人来把他妈按在地上拳打脚踢的情景,祁文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站在一旁看。而那时祁远还小,躲在角落里哭得稀里哗啦。
从此之后,祁文东再也没见过祁远,祁文东的妈气出了重病,不久便离开了人世。不过,祁远长大后跟着祁父去过几次公司年会,他坐在很远的角落,祁文东没有发现他。
这是第二次见面,祁远显得紧张又局促,他没敢看祁文东的眼睛,想着措辞说:“好、好的,哥。”
听见那个字,祁文东不爽地把资料摔在桌上:“谁是你哥?”
祁远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