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人一旦忙起来就没那么多事了。
谢俊原以为大学就可以放飞自我了,谁知第一学期就被各种课程塞满了,画不完的图还得带回去开夜工,虽然没有高中那么地狱式,但也不轻松。
为了巩固专业基础,谢俊还得画静物素描,他一心两用,把画架搬到了客厅,画几笔,再望几眼在阳台上晃动的身影。
祁文东正把几颗柚子西瓜的小苗移栽到大盆里,期待这个夏天能尝到新品种。他擦着汗走进客厅,开大了空调,眼神放空地坐到沙发上,胸口的白T恤已被汗水浸湿,胸前两颗若隐若现。
谢俊盯着他看了几秒,小腹下微微发热,他赶紧把注意力转移到画纸上,若无其事地继续画。
祁文东缓过来后,他大口灌着凉白开走到谢俊身后,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他还以为谢俊说画得不好是自谦,没想到是真不好,何止不好,简直是灾难。
“画成这样你是怎么考取A大的?”祁文东对照着他画板上的静物照,每个水果都画得黑白分明,没有一点过渡,妥妥的超现实抽象派画风。
“我老师很牛逼,被他猜中考题了。”
祁文东搬了张椅子,像辅导老师一样坐在他身后,皱眉问:“学过吗?”
“当然啊,不过是临时抱佛脚,高二暑假学了些,高三恶补了一阵子。”
“难怪,那你能考取A大算是奇迹了。”
“这么夸张?我看我画得还行啊——”谢俊自豪地欣赏着自己的画作,觉得祁文东屁都不懂,还指指点点,他不屑地看了眼祁文东,“——叔,你倒是说说我哪儿画得不好了?”
“不是哪儿画得不好的问题,是哪儿哪儿都没画好。”
“哈?你在开玩笑吗?”
“就这么和你说吧:要形没形,要虚实没虚实,要细节没细节,要空间感没空间感……你怎么还画得下去?”
被这么一批评,谢俊气得恨不得把笔折成两断:“你牛逼你来啊!”
“洗完澡帮你改。”
谢俊气呼呼地捏着笔,不停地抖腿,坐等祁文东洗澡出来,他倒要看看这个老男人能改成什么样。
大概五分后,祁文东穿了条白背心,大裤衩,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到了谢俊的位置。
“喏,给你。”谢俊把笔递给他。
祁文东接过笔,笔削得跟狗啃的似的,他轻叹一声:“刀,我重新削。”
“自己拿。”谢俊指着自己的工具箱。
祁文东慢悠悠地削笔,削完后笔芯像凶器似的,如果力够大,估计能捅死人。他直接把素描纸翻过来,从零开始,笔在纸上沙沙地摩擦着,祁文东画画就像种菜,悠闲又游刃有余,他边画边说:“你起稿时,是不是连辅助线都没拉?”
“我、我看得准啊!”
“准个鬼,都歪成这样了还准?”
“啧……”
“先画结构,多拉辅助线,其实素描很严谨,就像做数学题,你得一步步来,我看你全凭直觉画了,没一点技术含量。“
谢俊被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关键是祁文东画得确实牛逼,那用笔、那排线跟大师似的,手速快得都有残影了,不到半小时,一张大致确定了明暗关系的结构图跃然于纸上。
“得这么画,”祁文东敲敲画板,把笔还给谢俊,“你来,重新换张纸。”
“哦。”
谢俊仿佛又回到了高中突袭补课的日子,画到深夜十点,祁文东居然泡了杯咖啡,硬提着神儿教谢俊改画,非得改到他百分百满意为止。
“叔,你是不是有强迫症?可以了,我不改了!爱咋咋地!”谢俊把笔丢到一旁。
“背景再虚点儿。”
“再虚就没了!”
“你推远看,到底有没有,干嘛老盯着看?”
“推远?多远?这么远?”
“再远点。”
“哦。”
“眼珠子瞪那么大干嘛?眯起眼睛看!”
“……”谢俊擦淡了点背景,胡乱涂了几笔,“困了,我要去睡觉了。”
“你都没画完呢。”
谢俊不爽地指着静物照片:“两烂橘子,烂苹果,几个破碗儿,都画了,一样不缺啊!睡了!”
谢俊被祁文东折腾得又累又饿,靠着一腔热血的喜欢容忍着,这要是换成别人,他早一笔戳死他了。
砰一声,次卧的门摔上了。
祁文东走过去敲门:“出来,做什么事都得有始有终。”
“这他妈都12点了!再不睡老子要猝死了!”谢俊装不了乖宝宝了,平常的戾气全都爆发出来。
“出来。”祁文东的声音平静又有力度。
“滚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