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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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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不管怎么说,李凤凤都是想不通的,他觉得很奇怪。

怎么能有人这么讨人嫌,这是不合理的,按着酒馆儿里那读过几天书的酸儒念的,人之初,都是性本善的。既然性本善,那讨人嫌到如此地步,便绝不应该。

可他偏偏就存在了。

“凤儿?咋了,搁这儿大石头上想啥呢?你那脑子难道还这能装东西不成?”

瞧,这恼人烦的祖宗是真的就像鸭子一样,准能在所有不欢迎它的地方出现,嘎嘎嘎地叫个不停。

李凤凤把那只抓着他头发像抓狗尾巴草一样的鸭蹼打的‘啪啪’响,可那鸭蹼像个钳子,怎么都不松开。

"你——你这人怎么有扯人家头发的癖好?"

"我本来是没有这癖好的,说起来还不是你的事儿,你说你一个男的,留这么长头发作甚,留了就罢,你还不整理,可不就是杂草一捧,等人家掐的么?"

那人眼睛眯着笑,扭着身子躲过李凤凤揍他的拳头,都快笑过气了,手也还跟长在那头发上似的不松开。

李凤凤愤愤地朝他那双崭新锃亮地尖头皮鞋上啐了一口唾沫,被气的从脖子红到了脸颊,一双招子瞪得像犁地的老牛,"你,你这人————该叫,该叫——阎王爷早早给收了。"

那人笑得更加灿烂,被咒早死也半点不见生气。

他伸出没沾李凤凤唾沫的那只腿将人往里头赶了几步,"好凤凤,进来些,你都快到边儿了,怎么着,你是想试试这黄土河有多深?"

听着这话,凤凤才发现自己的毛背心早溅上了泥巴水,只是他此时才感受到透到背上的凉意,不知是不是错觉,就连不太急的水流拍起的几朵小水花儿都变得好像清晰地跟擂鼓似的,隆隆作响。

太阳从西头村长家落下去了,大的像鸡蛋黄抵在眼睛上,连带着灰蒙蒙的天也有了点颜色。

凤凤抿着嘴,好半天才小声地嘟囔道:“再不回去吃饭,我娘要发火了。你松开——好不好?”

那人不笑了,叹着气松手,从马甲里掏了一把怪模怪样的白色梳子,给凤凤梳杂草。

凤凤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梳子,把沾着泥巴的手在背心上揩了揩,鼓着腮帮子直盯。

那人看着凤凤伸出来又缩回去的手,轻声道:"凤凤,这是给你的,你试试,拿着舒服不?"

眼瞧着凤凤眼睛珠都快生出藤曼缠上那梳子了,过了好一会儿,却叹着气,扭过脑袋,“我娘说,不能平白无故要人家东西。”

“那你给我亲一下,就不算平白拿的了。”

凤凤恨恨地又朝他另一只干净的皮鞋上蹬了过去,“你还糊弄我呢?我都知道了,我那天跟我娘赶集,瞧见城里人搁哪儿亲,我娘不让我看,她说城里人不知羞,那是结婚的夫妻得蒙在被子里做的事情。”

凤凤蹬的力道不轻,他从小就下田干活,又皮实,爬树抓鱼,上天入地啥都干,上次蹬了一下隔壁村的黑心张屠户,那张屠户半个月没能有个好腿走路。

他这一下使的力气不比蹬张屠户轻松。

那人还是面不改色,手上梳头发的动作不停,“怎么你娘说什么都听,就给你剃个秃瓢扎辫子你不干呢?”

"叫你管!"

"你是不是给那酒馆儿里的孔秀才给吓着了,听他说的剃秃瓢要杀头?你是不是怕死呀,凤凤?"

凤凤撇着嘴,“你爷爷我怕死?”他随手指河边盘着的快戳着太阳的老树,“瞧见没?爷爷我敢上去,你敢么?”

那人作出害怕的样子,还假模假样的瑟缩两下,语气夸张道:“那谁有凤凤爷胆儿大呢?我可不敢上去,我怕死的很。”

凤凤受用这个,得意地翘着鼻子,活像个顶着松果儿的鼠爷爷。

等那人给凤凤把头发都弄顺整时,他听见凤凤嘀嘀咕咕地道:“你能不能给我编个辫子,就掉后边的那种。”

他顿了顿,就听凤凤又道:“算了,不让你来了,一会儿我回去的时候弄。”

“没,我不是嫌麻烦,只是觉得,你不是不喜欢那辫子吗?”

凤凤懵懂道:“我是不喜欢呗,你瞧我们村,隔壁村,哪儿还有几个剃秃瓢整辫子的咯?我听瘸腿铁匠说,男人就该像他那样刺啦儿头,才叫味儿。”

“什么味儿?酸臭味儿?”

“?你怎么不懂?就是男人味儿!”

“男人味儿是什么味?”那人逗凤凤,非让他说个明白。

“就是——就是——欸!总之就是你没有的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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