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老天爷是怜悯的。
他们没有死成，而是活了下来。
风浪席卷着两个人飘到了浅海，又被海边的渔夫们救了下来。
蒋容与醒来时，已经是一天后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找林沐，又在周遭陌生的环境里警惕。
四五岁的小女孩路过门口，往里瞄了一眼，又大声的喊：“这个哥哥也醒啦！”
蒋容与心说谁是你哥，话没说口，先听到一阵脚步声。
太熟悉了。
是林沐。
林沐换了一身衣服，T恤短裤，腿肉白的晃眼。
蒋容与眯了眯眼，就见林沐走进来，先摸了摸他的头，又松了口气。
“感觉怎么样？”
蒋容与下意识去抓他的手：“……我死了吗？”
他好久没开口，声音都是哑的。
林沐手一顿，抿唇说：“死了，赶紧投胎去，别缠着我。”
话说完，就要抽回手。
又被蒋容与搂住了腰。
惶恐和不安潮水似的褪去，蒋容与终于有了一丝落地的真实感。
“不行。”
他抱着林沐，闭着眼，嘴唇都干的开裂，身体里还有水份分给眼睛。
林沐觉得自己的衣摆湿了，还有蒋容与哽咽的声音：“我死了也是你的鬼。”
林沐手指发颤，垂眸看着他。
明明将近一米九的个子，猛虎似的，在他面前，却总像个小孩子。
他无声的想，可不就是个小孩子么，还是被他养大的小孩子。
于是那点抱怨，就又柔软了下来。
海上出事的时候，林沐以为他们活不了了。
有那么一瞬间，林沐觉得也挺好的。
活着要应对那么多的事情，可死了就一了百了。
跟蒋容与死在一起，倒是不用担心后续该怎么应对。
可他又舍不得。
他死了，橙子怎么办，还那么小呢。
还有蒋西洲……
他怎么办？
昏迷的前一秒，林沐的脑子里都是蒋西洲。
如果知道这可能是此生最后一次见面，那天早上蒋西洲去公司之前，他应该抱着人，给一个吻的。
他带着巨大的遗憾，又死命的拽着蒋容与，想，还有小崽儿呢。
他也还这么小，刚十八岁，怎么能跟自己就这么死了。
幸好他们足够幸运。
也或者，足够不幸。
他们还活着，却又要抵死纠缠。
林沐低头，看着蒋容与头顶的发旋，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指：“我可不要这么虚弱的鬼。”
他没忍住，在蒋容与的头上摸了摸，头发是软的，很难想象，本人是这么一个狗的东西。
被林沐触摸，蒋容与第一反应就是悄悄地盯他。
“沐沐，我错了，对不起，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他道歉道的顺畅，满脸可怜劲儿的，眼圈还泛着红，脸颊也带着病态的颜色，嘴唇开裂，带着点血丝。
林沐就狠不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