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予之被他自己定的闹钟叫醒的时候,已经是完全深夜了,他没有用床头灯的爱好,所以也就没得到什么灯下看美人的意境。
何况美人也不在身边,而是体贴地关了直播、换了床单、洗了人,让王予之能够好好睡一觉——但作为一个现充,他显然没想到怎么会有人怕自己游戏体力溢出,特意定了个闹钟。
平摊在床上的王予之感觉自己现在回到了当年,大二五一假期的时候全宿舍青春洋溢的头铁小伙子们放着缆车不坐,硬是徒步上山,最后回宿舍集体修养三天,那种乳酸堆积的感觉,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不适合搞什么py的明亮厨房大灯开着,灯光从门缝中流淌过来,显然是竺医生在做饭。
凡是出国的,多数人都会走向全能厨师的方向,王予之的做菜技巧就是这么来的。
在大学里,甚至刚出校门的时候,王予之都算是个积极向上的青年,他当时被灌输了满脑子“年轻人就要奋斗”的思想,毅然冲着那几万块钱的月薪和“出国回来升职更快”的大饼,去非洲看黑叔叔与黑猩猩呲牙了。
在经历了水土不服、举目无亲、传染病、动乱等全方位多层次打击之后,他幡然醒悟:普通人最值钱的时候有两个,一个是卖器官的时候,另一个是给家属赚死亡赔偿金的时候。
而他再这么干下去容易让父母拿死亡赔偿,必须要跑路了。
于是兜兜转转——指没有直达的飞机——一年半,满载着厨艺与毒打的王予之终于成功回国,从一个积极向上的好青年转变为能摆就摆的社畜,并从跟当地黑工的斗智斗勇——指他们真的会打架挑事抢钱盗窃——中,变成了职场厚黑学大师。
年轻人奋斗容易没命,只有摆烂才能活得长。
“这个项目,”王予之脱口而出,觉得不太对,又改口道,“这个世界该结束了吧。”
“是的。”二十四小时开机的系统尽职尽责地回答,“您现在已经一百零二万粉丝了。”
“叮一个。”王予之说。
系统:?
“对不起,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联吗?”系统问。
“没有,”王予之坦然地回答,“但是没有提示音的系统文不完整。”
就跟修仙文没有洞天,末日文不囤物资,机甲文只有胡扯的机械设计、离奇的材料选择、脑补的性能提升,而没有高达对战一样。
王予之碰到过一本机甲,其中的主角简直是机械神教的高阶技术神甫,突出一个神仙下凡普度众生。这位仁兄在比赛中不仅用俩小时手绘完了机甲的设计图,还成功使得根本没看过计算书的裁判热泪盈眶惊为天人——也有一种可能,作者不知道计算书是什么。
大学里花了一个周末外加通宵都没画完A2图纸的王予之也惊为天人,立刻取消了收藏。
“……叮,恭喜您通关第一世界。”系统如果能有表情,它现在一定是面无表情的,“让我们看看下一个世界。”
王予之今天第一次提起了精神,他把睡乱的头发拨到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捏脸?”
系统再次为王予之抓重点的能力而赞叹不已。
“是的,您需要稍微修改外貌。”
“名字呢?”王予之问,“你该不会让我成为一堆西方名里唯一的东方名吧?”
虽然杨威利也是,但在这里把杨提督拎出来属于登月碰瓷了,毕竟几十年后仍然有人在六月一日一边咬牙切齿地写悼文一边怒骂田中老贼,而王予之要是挂在了非洲,几十年后估计只有爹妈还记得他。
“您当然不是唯一的,我们的下一个世界是一个架空的蒸汽朋克世界……”系统委婉地提示,显然深谙沟通的艺术,“但您也不需要修改名字。”
王予之懂了。
架空是一块灵活的砖,哪里有洞往哪里填,它能够有效地掩饰文盲作者对于当代政治、经济、文化等多方面的无知,有的时候甚至还能架空物理法则,生造一个架空宇宙出来。